灰败的新生儿躯壳依旧冰冷、死寂。额心那枚暗金碎屑在刚才的利爪动作带起的微风中,又剥落了几片细小的残渣。
“滋…冗余样本…处置…”
指令流重新指向怀中的躯壳。覆盖甲胄的金属右臂微微抬起,准备将这失活的“样本”投入附近刑柱基座翻涌的暗红熔岩,完成最后的清理。
就在它抬臂的瞬间——
“啪嗒。”
一声轻响。
新生儿额心那枚布满裂痕的暗金碎屑,在持续的剥落与抬臂的震动下,终于彻底崩解、脱落!
碎屑并非垂直落下,而是在风雪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跌向秩序归源体脚边一片尚未完全冷却的、边缘流淌着暗红熔岩的刑柱基座裂缝。
“滋…”
碎屑落入粘稠、灼热的暗红熔岩边缘。没有瞬间气化,反而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在熔岩表面激起一圈细微的涟漪。碎屑边缘残留的秩序符文与契约纹路在熔岩的高温下发出最后的微光,随即迅速被暗红吞噬、同化。
就在碎屑彻底融入熔岩的瞬间——
“咔嚓!”
那片暗红熔岩覆盖的焦黑冻土,在碎屑沉入的位置,极其突兀地裂开一道细微的、边缘闪烁着暗金色泽的扭曲纹路!纹路的走向并非自然龟裂,而是隐隐构成一个残缺的、由熔岩灼痕勾勒的古老文字轮廓——
“陆”。
这扭曲的“陆”字灼痕在熔岩中一闪即逝,随即被翻涌的暗红浆液彻底覆盖、抹平。
秩序归源体覆盖竖瞳的左眼捕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异象。视界中,数据流对这无意义的熔岩纹路给予了冰冷的“自然地质变化”标注。
它不再关注。覆盖甲胄的金属右臂稳稳托起怀中灰败的躯壳,如同托着一块需要处理的矿石,转向最近一根刑柱基座翻涌的暗红熔岩口。
就在它即将将躯壳投入熔岩的刹那——
被托举的灰败躯壳,那毫无生气的、灰白的右眼瞳孔深处,极其深邃的核心位置,一点比尘埃更微小的、纯粹的银蓝星屑,如同沉入墨水瓶底的荧光砂砾,在绝对的黑暗中,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这闪烁微弱到连秩序归源体的观测系统都将其归类为“能量湮灭残留的随机光子逸散”。
灰败的躯壳脱离冰冷的金属手掌,坠入翻腾的暗红熔岩。
“噗嗤。”
轻微的声响。没有挣扎,没有汽化。灰白的石质躯壳在灼热的熔岩中迅速变红、软化,如同投入炉火的蜡像,转瞬间便消融、分解,化为翻腾熔岩表面一个微小的鼓泡,随即彻底消失无踪。只余下几缕微不可察的青烟,在风雪中迅速消散。
秩序归源体覆盖竖瞳的左眼冷漠地注视着熔岩吞噬的最后一幕。数据流刷新:样本彻底销毁。冗余清除完毕。
它缓缓转身。覆盖甲胄的金属足掌抬起,落下。
“咚。”
焦黑的足迹在雪地上延伸,朝着刑域之外,那片被灰雪覆盖的无垠废土。身后,崩塌的刑柱废墟、冷却的熔岩焦痕、寂静的孢衣巨冢,连同那片刚刚吞噬了灰烬的熔岩口,一同被风雪覆盖,化为这片永恒刑域新的、冰冷的背景。
右眼的银蓝星辰恒定地照耀着前路。
左眼的竖瞳冰冷地解析着废土的病变脉络。
签筒脊椎在暗金甲胄下稳定地搏动着契约规则的脉动。
怀中空空如也。
风雪渐大。
在它刚刚离开的刑域边缘,那片被新生儿躯壳灰烬融入的暗红熔岩口深处,粘稠的浆液在缓慢冷却、凝固。
而在更深、更寒冷的地脉冻土层下,一点极其微弱的、纯净的银蓝光芒,如同沉睡的星辰胚胎,在绝对的黑暗与冰冷中,极其缓慢地……搏动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