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是不断旋转、解析着这个昏暗、绝望窝棚的精密暗青复眼结构,冰冷而无情。
右眼:瞳孔深处,一点极其微小、却纯净得如同寒夜孤星的银蓝碎芒,穿透了湿滑菌丝的覆盖,微弱而固执地闪烁着。
这双眼睛睁开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污染脉冲,如同新生的心跳,从这小小的躯体中扩散开来!
“嗡——!”
这脉冲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整个铁锈摇篮聚集地,所有幸存者——无论男女老幼——他们后颈或胸口的菌苗接口,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同时击中,猛地同步搏动!剧烈的灼痛感瞬间席卷了每一个人的神经!
“呃啊!”
“痛!好痛!”
惨叫声在聚集地的各个角落同时爆发!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发生在聚集地边缘的墓园。那些简陋的、覆盖着菌雪的木碑、石片,甚至只是插着锈铁片的土包,在污染脉冲扫过的瞬间,其表面的灰雪被无形的力量震落!斑驳的墓碑表面,湿润的泥土中,无数道细若游丝的粉紫色菌丝如同复苏的活物,疯狂地从地下钻出、汇聚!
这些菌丝并非无序生长,它们在某种规则的牵引下,迅速在墓碑表面交织、缠绕、塑形!仅仅数息之间,一张张扭曲的、痛苦嚎叫的人脸浮雕,便清晰地浮现在每一块墓碑之上!这些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共同的特征是极致的痛苦与绝望,嘴巴大张,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永恒悲鸣!
无数张这样的哭嚎面孔,覆盖了整个墓园的墓碑,在灰雪与暮色中,形成了一片令人灵魂冻结的哭脸碑林!
窝棚内,孙婆瘫软在地,浑浊的老眼惊恐地瞪着地上那双非人的眼睛和外面墓园升起的哭脸。她怀里的一个瘦弱女孩,后颈接口剧烈搏动,突然指着王芹身边那滩污秽的脓血,发出梦呓般的尖叫:
“字…血里有字!”
众人惊骇望去。
只见王芹身下那片混合着羊水和粉紫脓液的污血滩中,粘稠的液体正诡异地蠕动、凝聚,在冰冷的铁板上,清晰地浮现出几行由污血构成的、歪歪扭扭的警告文字:
>“痛阈临界”
>“接种者:王芹”
>“胚胎污染度:19%…持续上升…”
>“处置建议:隔离…观测…或…湮灭…”
冰冷的文字,浸透污血,躺在奄奄一息的母亲与睁着非人双瞳的新生儿之间,如同来自深渊的诊断书。
聚集地外,孢子雪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
一个左半身裸露着冰冷锈骨、右半身覆盖暗金甲胄、右眼燃烧着银蓝星辰的身影,如同自地狱归来的告死天使,踏着灰雪,无声地出现在哭脸碑林的边缘。
它的金属脚掌落下之处,厚厚的菌雪瞬间枯萎、碳化,露出下方死寂的黑土。
它灰白的左眼扫过无数张无声哭嚎的石碑面孔,银蓝的右眼则穿透风雪与窝棚的阻隔,精准地锁定了棚内血泊中那双刚刚睁开的、闪烁着银蓝碎芒的婴儿右眼。
新的病变样本,已经出现。
深渊的诊疗台,在灰雪与哭碑的见证下,延伸到了这片绝望的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