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湮灭反应爆发!粉紫菌斑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物,疯狂地扭曲、膨胀!边缘的触须瞬间绷直、硬化!中央的蚀洞猛地扩张到极限!那颗被刺入的“文明癌胞”在菌斑内部污秽能量的冲击下,如同投入熔炉的雪球,瞬间熔化、分解!暗红色的污秽能量、锈蚀的青铜碎屑、玉石化骨的白芒…被狂躁的菌斑贪婪地吞噬、融合!
汉子手背上那片粉紫菌斑的体积猛地膨胀了一圈!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妖异!搏动的力量成倍增长!散发的污秽灵压更加沉重!但与此同时,菌斑边缘那些疯狂扭动的触须,却在吞噬融合了“癌胞”后,如同被注入了镇定剂,挣扎的幅度明显减缓,甚至有一部分开始缓缓收缩、融入菌斑主体,表面的粉紫肉膜也变得更加厚实、稳定!
“耐药周期…重置…”豆芽冰冷的声音响起,宣告着这场亵渎“接种”的完成。他缓缓抽回手术刀。刀尖上,那颗“文明癌胞”已消失无踪,只残留着一丝混合了粉紫与暗红的污秽粘液。
汉子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手背上那片菌斑依旧在搏动,依旧散发着不祥,但那种狂躁失控、仿佛随时要将他吞噬的恐怖感暂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源自骨髓的冰冷麻痹感和一种诡异的虚弱平衡。他胸口的暗红疤痕,在菌斑稳定后,灼痛感也暂时平息。代价是他的眼神更加灰暗,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
秩序维持者如同拖拽货物般,将虚脱的汉子架起,拖出了诊室。沉重的肉膜铁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外面灰雪飘落的死寂世界。
诊室内重归冰冷的死寂。只有穹顶垂落的神经束肉索散发出幽暗的青紫光芒,在豆芽青铜面具和冰冷的躯壳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豆芽(或者说,这具躯壳)缓缓站起身。覆盖着青铜的脚掌踩在由搏动肉膜和硬化菌毯构成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他穿过诊室后方一道更加厚重、覆盖着蠕动肉膜和粗大粉紫血管的青铜闸门。
门后,并非休息室,而是永续门诊真正的核心——地底停尸库。
冰冷、死寂、无边无际的黑暗被无数盏镶嵌在肉膜墙壁上的、由菌蚀苔藓构成的幽绿灯光勉强照亮。
视野所及,是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排列的巨大棺椁!
这些棺椁并非安放死者的容器。它们形态各异,材质不同:有的如同断裂的青铜山脉,表面流淌着暗红的锈迹和搏动的粉紫菌脉;有的如同巨大的玉石书卷,残页上铭刻着早已失传的、被菌丝侵蚀覆盖的符文;有的如同扭曲的血肉堡垒,腐败的肌理间镶嵌着锈蚀的金属齿轮;有的如同水晶构筑的尖塔,塔身浑浊发黑,内部冻结着模糊的类人形阴影…
九大文明棺椁的残骸!以及更多形态迥异、散发着不同古老气息的未知棺椁!它们被强行拖拽至此,深埋于永续门诊的地基之下!
此刻,这些巨大的棺椁并未沉寂。它们的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搏动着的、由粉紫菌丝和暗红肉膜构成的活体菌毯!菌毯如同巨兽的呼吸膜,随着某种固定的、沉重的节奏…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
“咚…咚…咚…”
这搏动的节奏,与豆芽胸口那被青铜覆盖的菌斑核心的暗金光芒搏动…完全同步!也与门诊上方,那些幸存者胸口疤痕每一次耐药性灼痛即将爆发前、需要接受“癌胞”接种的周期…精准吻合!
无数裹挟着文明残骸的菌棺,如同沉睡在门诊地下的巨大心脏,随着“病变纪元”的接种周期,永不停歇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在为这片废土提供着维系“共生平衡”的恐怖能量,也都在加深着那不可逆转的病变进程。
豆芽站在停尸库边缘的金属平台上,覆盖着青铜面具的头颅微微抬起,两点浑浊的目光扫过下方这片由文明墓穴构成的、搏动着的恐怖森林。他冰冷的躯壳如同这黑暗空间里的一座青铜雕像。
而在停尸库最高处,一片由巨大水晶棺椁残骸构成的、如同悬空了望台般的平台上——
空间无声地波动了一下。
一个半透明的、由微弱银紫光点构成的虚影,悄然浮现。
虚影的轮廓修长、安静,穿着残破的医师袍。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点深邃、冰冷、如同亘古寒潭般的暗金光芒。正是陆砚!
他的虚影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如同门诊地底世界的幽灵守护者,又如同一位冷漠的观测者。那两点暗金的光芒,穿透了下方无数搏动菌棺构成的黑暗森林,穿透了门诊厚重的金属与血肉结构,穿透了地壳岩层,最终…望向了灰雪覆盖的地平线之外。
在那里,在菌雪飘荡的、死寂的荒原尽头,一片新隆起的、覆盖着蠕动青黑色菌斑的巨大山脉轮廓,在昏暗的天光下若隐若现。山脉深处,一点新生的、贪婪的暗金光芒,如同沉睡巨兽睁开的眼睛,正穿透灰雪的帷幕,遥遥与门诊地底的虚影…隔空相望。
陆砚半透明的虚影,缓缓抬起了同样虚幻的手。手中并无实物,却做出了一个托举的姿势。掌心上方,一点极其微弱的、由暗金规则纹路构成的坐标光点,正随着新菌棺的脉动…缓缓亮起。
灰雪,无声飘落。
穿过他虚幻的身体。
落向下方。
那由无数文明棺椁构成的、永续搏动的黑暗森林。
落向那座被称为“永续门诊”的病变纪元心脏。
也落向这片被菌雪永恒覆盖的、绝望的废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