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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尸灯鬼市与无面剪影(2 / 2)

有用森白头骨制成,眼窝中燃烧着幽绿鬼火的颅骨灯笼。

有用某种巨大昆虫的甲壳掏空,内部爬满发光蠕虫的虫壳灯笼。

甚至有用还在微微搏动、流淌着黑血的脏器做成的内脏灯笼!

无数灯笼散发出幽幽的、惨绿的、暗红的、昏黄的光芒,将整个溶洞映照得光怪陆离,鬼影幢幢。灯笼的光芒在湿滑的地面和嶙峋的石壁上投下无数扭曲、拉长的怪影,仿佛有无数无形的鬼魅在黑暗中蠕动、窥视。

这就是“尸鬼集市”?!

李锐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到不远处,骨鸦正靠着一根滴水的石笋,脸色苍白地喘着粗气,燃魂骨笛黯淡无光地握在手中。铸骨师那巨大的金属身躯半跪在地,金属右臂的链锯低垂着,幽蓝能量导管多处破损,流淌着粘稠的冷却液,巨大的骸骨左爪撑在地上,维持着平衡,机械义眼的红光微弱地闪烁着。

在铸骨师身后,絮语骨云如同疲惫的宠物般缩成一团,勉强包裹着依旧昏迷的囡囡。囡囡小脸苍白,心口的圣辉光晕彻底消失,但呼吸还算平稳。

陆砚…陆砚呢?

李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焦急地扫视。终于,在更远处一根巨大的、如同扭曲脊柱般的石柱阴影下,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砚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深紫与灰白纹路交织的晶化身躯上,暗红的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覆盖,几乎看不到原本的晶紫光泽。他双目紧闭,左眼的风暴彻底沉寂,右眼的死寂紫晶也黯淡无光。胸前那点微弱的乳白光芒早已消失,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唯一证明他还活着的,是那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胸膛起伏。

李锐挣扎着,拖着剧痛的双腿,艰难地向陆砚爬去。每挪动一寸,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省点力气吧,小子。”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赵无咎。他不知何时蹲在附近一根低矮的石笋上,那只独眼透过破旧的兽皮面具,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锐爬行,嘴里叼着一根新点燃的劣质烟卷,烟雾扭曲成各种怪诞的形状。“你那陆兄弟,魂儿都快被那鬼棺材拍散了,又被空间迁跃这么一折腾,能吊着口气儿就不错了。你现在过去,除了把自己累死,屁用没有。”

李锐咬着牙,充耳不闻,依旧一寸寸地向陆砚挪动。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濒死的同伴。

“嘿,倒是个重情义的。”赵无咎吐了个烟圈,目光扫过陆砚胸前那黯淡的晶甲,独眼中再次闪过一丝贪婪,“那点‘生’气儿…可惜了,要是能抠下来…”

“赵无咎!收起你那点心思!”骨鸦撑着石笋站起,声音虚弱却带着警告,“别忘了,没有他最后那一下空间置换,囡囡就没了!我们现在也全在棺材里躺板板了!”

“知道知道!咱就是想想,想想也不行?”赵无咎撇了撇嘴,目光转向溶洞深处那嘈杂声传来的方向,独眼亮了起来,“妈的,总算到了这鬼地方。‘尸灯引路’没跑偏…铸骨师,你这破船还能动不?咱们得赶紧找个‘铺子’落脚,这地方可不太平,露天的‘散客’最容易变成别人的‘货’!”

铸骨师巨大的金属头颅缓缓转动,机械义眼的红光扫过周围幽暗的巷道和悬挂的诡异灯笼,发出沉闷的嗡鸣:“能量…储备…3%…结构…损伤…58%…移动…勉强…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混合污染…及…复数…高能…灵能…反应…”

“能动就行!走!”骨鸦当机立断,看向李锐,“小子,背上囡囡!铸骨师,带上姓陆的!老赵,前面探路!这地方你熟!”

赵无咎嘿嘿一笑,从石笋上跳下,那只机械义肢踩在湿滑的黑泥上发出吱呀声。“跟着咱,保管让你们见识见识这‘尸鬼集市’的‘风土人情’!”他叼着烟卷,大摇大摆地走向一条被无数惨绿人皮灯笼照亮的狭窄巷道。

李锐挣扎着爬到囡囡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柔软而冰凉的身体抱起。囡囡轻得让他心疼。铸骨师巨大的骸骨左爪则轻柔地将昏迷的陆砚托起,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一行人,拖着残躯,跟着赵无咎,如同受伤的兽群,警惕地踏入了这光怪陆离、鬼影重重的集市深处。

巷道狭窄而曲折,两旁是嶙峋的怪石和不断滴落腥臭粘液的钟乳石。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摇曳不定的光芒,将众人的影子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低沉的嘈杂声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隔壁的巷道。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声。

“不…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我什么都给你…”

“嘿嘿…晚了…你的‘灯油’…闻着挺香…”

李锐心中一紧,抱着囡囡的手紧了紧。众人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的景象让李锐瞬间头皮发麻!

只见一个稍微开阔点的“小广场”上,聚集着十几个“人”。

说是人,却形态各异:

一个身体肿胀如球、皮肤呈青灰色、不断渗出黄绿色脓液的腐尸,正用只剩下白骨的手指,在一个破烂的陶罐里搅拌着什么,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一个穿着破旧西装、头颅却是一个巨大苍蝇脑袋的蝇人,正用复眼贪婪地扫视着过往的“行人”,口器开合,滴落着粘稠的口水。

一个身体完全由蠕动的藤蔓构成、头顶开着一朵散发恶臭的巨型尸花的植尸,正挥舞着藤蔓手臂,兜售着一些干瘪的、形似婴儿的块茎。

更多的是一些笼罩在破烂斗篷里、看不清面目、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身影,如同游荡的幽灵。

而在广场中央,一个摊位前,正上演着恐怖的一幕。

摊主是一个佝偻的老太婆。她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寿衣,脸上覆盖着一张惨白的纸面具,面具上用暗红的朱砂画着诡异的笑脸。她枯瘦如柴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着一个年轻男人的手腕!

那男人穿着残破的探索队制服,正是之前侥幸在“渡鸦之喙”活下来的一个幸存者!他此刻吓得浑身瘫软,脸色惨白如纸,裤裆湿了一片,散发着骚臭味。他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老太婆分毫。

老太婆另一只手中,拿着一盏空荡荡的、由某种惨白腿骨制成的骨灯。她将骨灯凑到男人面前,纸面具后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红光。

“乖…别动…很快就好…你的‘魂儿’…够亮…能烧好几天呢…”老太婆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令人作呕的慈祥。

“不!救命!救救我!”男人发出绝望的哭嚎,目光扫过刚刚出现的李锐等人,如同抓住了最后的稻草。

“聒噪!”老太婆似乎被吵得不耐烦,纸面具上的笑容猛地扭曲!她枯瘦的手指猛地刺入男人的胸膛!

噗嗤!

没有鲜血喷涌!男人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他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干瘪下去!而老太婆刺入他胸膛的手指,却如同灯芯般,瞬间被点燃!一缕缕散发着微弱白光、混合着痛苦与恐惧意念的半透明“火焰”,顺着她的手指被抽离出来,注入到那盏空荡荡的骨灯之中!

骨灯的灯腔内,一点惨白的、不断摇曳的魂火幽幽亮起!

男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身体化为一具覆盖着白霜的干尸,被老太婆随手丢在摊位角落。那里,已经堆了好几具类似的干尸。

“新鲜的‘生魂灯油’…三枚‘阴骨钱’一盏…或者…等价的血肉、怨念…”老太婆满意地摇晃着那盏新点亮的骨灯,纸面具转向李锐等人,笑容更加诡异,“几位…新来的?要不要…点一盏?照亮前路…驱散邪祟哦…”

李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吐出来。这就是尸鬼集市?!活人的灵魂被当场抽离,做成照明的灯油?!

骨鸦脸色铁青,握紧了手中的骨笛。铸骨师巨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发出低沉的威胁性嗡鸣。连赵无咎都收敛了嬉笑,独眼警惕地盯着那老太婆。

“滚开!‘点灯婆’!这几个是咱的‘货’!少打主意!”赵无咎破锣嗓子吼道,同时从腰间那个油腻的皮革工具袋里,摸出了一小撮散发着霉味的黑色毛发,屈指一弹!

那撮毛发在空中无火自燃,化作一缕散发着恶臭的黑烟,飘向点灯婆。

点灯婆纸面具后的红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忌惮那黑烟,发出不满的“哼”声,抱着她那盏新点亮的骨灯,缩回了摊位阴影里,不再理会众人。

“走!快走!别停留!”赵无咎低喝一声,催促众人快速通过这恐怖的小广场。

接下来的路途,李锐见识到了更多这“尸鬼集市”的诡异与恐怖。

他看到:

一个由无数婴儿骸骨堆砌而成的摊位上,一个穿着染血肚兜、头颅却是个巨大骷髅的“摊主”,正用骨手将一些还在微微搏动的心脏串在骨刺上,如同烤串般在绿色的鬼火上炙烤,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肉香。

一个笼罩在浓郁黑雾中的摊位前,几个形态各异的“顾客”正排着队,将自己的影子“撕”下一部分,投入黑雾中,换取一些闪烁着不祥光芒的黑色晶体。失去部分影子的顾客,身体相应部位会变得半透明,气息也虚弱一分。

在一个巨大的、如同腐烂胃袋构成的肉铺前,一个肥胖如肉山、脖子上挂着几串人牙项链的屠夫,正挥舞着锈迹斑斑的砍刀,剁着一具巨大的、长着三个头颅的怪兽尸体,粘稠的黑血和碎肉飞溅。几个长着昆虫口器的顾客,正用一些发光的矿石或扭曲的金属片换取新鲜的肉块。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贪婪、痛苦和疯狂的气息。这里的“交易”法则冰冷而残酷,生命、灵魂、血肉、情感…一切皆可成为货架上的商品。普通人在这里,如同待宰的羔羊,连成为“顾客”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沦为“商品”本身。

李锐抱着囡囡,跟在铸骨师巨大的身躯后,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他能感觉到无数道贪婪、阴冷的目光从巷道两侧的阴影和摊位后投射过来,如同实质的舔舐,扫过他怀中的囡囡,扫过铸骨师托着的陆砚,甚至扫过他龟裂双腿中隐隐散发的诅咒气息。

“收敛气息!别跟那些‘东西’对视!”赵无咎在前面低声警告,“特别是那个小丫头!她身上那味儿太‘干净’了,在这鬼地方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铸骨师,还有多远?!”

铸骨师巨大的金属头颅微微转动,机械义眼的红光锁定前方巷道深处一盏悬挂在巨大石笋上的、造型奇特的灯笼。

那盏灯笼并非人皮或颅骨,而是由某种暗金色的金属镂空雕琢而成,形状如同一只展翅的乌鸦!灯笼内部燃烧的也不是鬼火,而是一簇稳定的、散发着温润白光的冷焰!在这片幽绿昏红为主色调的集市中,这盏“金乌灯”显得格外醒目和…格格不入。

“目标…‘渡鸦灯’…安全屋…坐标…确认…距离…200米…”铸骨师沉闷地回答。

看到那盏金乌灯,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这条狭窄巷道,靠近那盏金乌灯所在的稍微开阔区域时——

异变再生!

巷道前方,那盏金乌灯散发出的温润白光,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扭曲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干扰!

紧接着,金乌灯下方那片相对开阔的地面上,原本被白光驱散的浓郁阴影,如同沸腾的墨汁般猛地翻涌、凝聚!

一个模糊的、完全由纯粹阴影构成的人形轮廓,如同从地面“站”了起来!

这人影没有五官,没有衣物,只有一片不断蠕动、吞噬着光线的深邃黑暗!它静静地“站”在金乌灯下,温润的白光竟然无法照亮它分毫,反而在它周围形成了一圈诡异的、更加深邃的黑暗地带!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虚无、遗忘与存在抹消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笼罩了整条巷道!

李锐怀中的囡囡,即使昏迷中,身体也本能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心口位置,那沉寂的圣辉光晕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纯净的波动悄然溢出,仿佛遇到了天敌般警惕!

铸骨师托着的陆砚,那布满暗红血丝的晶化铠甲上,一丝微不可查的、源自蚀影的虚无之力,如同受到牵引般,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赵无咎猛地停下脚步,独眼死死盯着那个阴影人影,破锣嗓子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忌惮和凝重:“操…‘无面之影’…归墟的狗鼻子…怎么这么快就嗅到了?!”

骨鸦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燃魂骨笛横在胸前,笛身微微颤抖。

铸骨师巨大的身躯爆发出低沉的嗡鸣,机械义眼的红光锁定阴影人影,警报声在他体内疯狂回响:“检测到…超高浓度…‘归墟本源’污染…目标代号…‘无面’…威胁等级…灭绝级!”

那阴影构成的人影缓缓地、无声地“转”过身,没有五官的“脸”孔,仿佛穿透了空间,精准地“看”向了被铸骨师托着的、昏迷的陆砚。

一个淡漠、飘忽、仿佛从亿万光年外的虚无中传来的意念,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蚀影…的容器…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