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尘知道自己拦不住他了,挡不住他一往无前又固执的走上这条路,可他真的不愿意了,谁都好,他只是不想要江渺再这般无欲无求的做出牺牲了。
踉跄的剑客摇摇晃晃走到这个人身边,他弯着腰,就如年少时扯着他的袖子,带着最后的念想执拗的说,“你不能去,江渺。你答应过我,你会一直陪我。”
“你说过会回来,会一直陪着我的。”
青年仰头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手掌中蓦然出现一朵栩栩如生的冰花,他是那么小心的捧着递给她看,黑眸中翻涌的情绪消失,独独只留下希翼之色。
江渺垂眸看着这枝冰花,它被保护的完好无损,如最初那样。
“你为什么会一直阻止我去上云?”她冷静的可怕,“江暮尘,你都知道什么?”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青年否认。
“我只是感到了恐惧,江渺,我恐惧你的离开。”
江暮尘对所有事情都一无所知,他听不懂苏眠凤最后对沈淮说的话,也不明白洛无霜话中的含义。他仅仅依靠着本能,趋利避害般仿佛看到了既定的未来。
“我连呼吸都快做不到了,那些漫无边际的恐惧几乎要把我淹没。”
江渺盯看着眼前这个惶恐不安的青年,她忽然笑了,伸出手越过冰花,给了他一个怀抱。
“那是假的,江暮尘,感觉是假的。”她轻轻拍着他的背,就像江暮尘年少惊怒时体会过的安慰一样。
“你忘了吗,江家的预言术法你总是用不出来,得出的结果乱七八糟。那时,你常常推开我的房门,沮丧的让我教你。”
她收敛了冷漠,连冷峻漠然的眉眼都弯了起来起。笑意潋滟,天地间迷乱的光线悉数散在他们身上,江渺的笑被照着,便好似多了几分情深意切。
“你只是太久没有恢复记忆,没有看到我了。”她的口吻温和,带着满腔的熟悉。这般说着,就像隔阂从未发生,三年形如陌生人的经历也全然消失了。
“江暮尘,我去上云,不过是把一些错误改正。苏眠凤她们走了一条波折过多的路,我得去把她们找回来。”
江渺松开他,摸着青年的脸颊,“我不是不遵守承诺,但那要等一切都结束,好吗?”
“暮尘,你要知道,我们只是暂时的分别。”
她用指节抹掉他的泪痕,摸了摸江暮尘的脑袋,动作很随意,却令他感到了难以形容的情绪。
江暮尘怔愣的看着她,疯魔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脆弱的迟疑,“...真的吗?”
“真的。”江渺一口应下,回答的很快。
他追问道:“那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去?”
“因为月落更适合你,暮尘,你要为我看护一段时间它,不要让它成为第二个混乱的上云。”
天倾之祸还尚未延续到月落,这里更加安全。而江暮尘在这里,也可以作为知情人顶替洛无霜的任务,整合五国三妖,防止他们面对灾难手足无措,避免和上云一样损失惨重。
“它比上云更安全是吗?”
他沉沉的问着。
这一次,江渺没有迟疑,她笑得舒朗而又温润——与江暮尘记忆里教他剑法、捻起落英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对哦,这是我希望的。”
江渺微妙的停顿了一下,她依旧在尝试理解江暮尘质问和倾诉的话语。虽然她不明白,但她知道有些江暮尘说错了。
这个曾经是她名义上的弟弟还是如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般,她稍一点头,低声哄着,就已经软了态度,满心满眼都瞧着她。
“我在乎你,江暮尘。”
江暮尘目眩神迷,那些掺了毒的偏爱再次萌芽,他嚼着尝着感受着,好像便从春三月的苦寒中看见了新蕊。
她纠正着他口中的错误,出神的想着,“在乎”大抵要换成更适合的词语,浓烈、或者郑重,就像离别总是情深意切万般不舍。
“江暮尘,你和她们一样,都是世间系紧我的线。”
无依无靠、六亲单薄的孤魂从黄泉走了出来。从此,就有了亲缘、遇了知己,一双眼睛看到了千百情绪。
她似乎有些理解他为什么会殉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