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向对方的经历却都是做不到坐视不理。
沈淮和江渺一样，他们无法漠视对方把本该不属于自己的苦难背在身上。
江渺没有回头，她没有去寻找沈淮的魂体，循着来路走了出去。
沈淮的七情六欲状若无岸河，滚滚不息，即便她走至深处，对方大抵还会沉浸在其中，无法像洛无霜那样自己醒来。
漫天黑雾，江渺禹禹独行，她对江暮尘魂体的气息还是太熟悉了，没进去前就察觉出了自己再度找错。
她停了一瞬，没有选择抬脚迈进去。
回忆如昨日黄花，她看了，也改变不了分毫。
江渺闭了闭眼，转身走向更深处的黑暗，在那里，她终于看见了一点微弱的红光在闪烁。
走入这片微弱的红光时，大抵是苏眠凤的魂体被压制，她的回忆比所有人都清晰，带着浓重的情绪，让她混淆着现实，难以脱离。
江渺在这里没有看见任何一条河流，时间像是倒流了般，她看到了苏眠凤所有刻骨铭心的记忆节点。
她的魂体会在哪？
画面片片组合，变成了月落大陆白夜国的街巷，变成了屋檐下端看着九皇子墨无涯的凤主凤眠，由此构成了这两年来所有的试探。
江渺加快了脚步，她沿着时间逆流而上，看见苏眠凤单膝请命，在鎏金的神殿中说，“我自请下界。”
不是这，再往前，她的魂体还在前方。
南疆鬼林经历的阴谋诡计，鲜红的婚服没能拦住她。江渺踩着塞北昆仑的飞雪，掠过了东海归墟少年少女并肩站在擂台上得胜的画面，坠阳海的余晖缠绵悱恻，却也没留住她。
时间的齿轮不停的倒转，回退、再回退，她会在哪寻到苏眠凤的魂体，她到底选择留在了哪个时间节点？
会是第一次见面吗？
星武大会头名之争，天之骄子一笑泯恩仇。
苏眠凤会选择留在最开始节点吗？
江渺跑了起来，记忆的画面加速旋转，被她甩在了身后。
她以为回忆的尽头是黄昏，是在天榜石之下，枪与弓相争的擂台。
可当一切记忆画面如潮水般退去时，江渺却怔在了原地。
她的眼前是一片无星无月的黑夜，篝火发出噼啪的声响，这里是灵虚，黑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白日没有太阳，永远笼罩着浮在天际的血云。
“这里会有月亮吗？”坐在少年身边的少女盯看着他片刻，独独低下了头问着。
江渺看着她那时的回答，含着笑意，像是在笑话苏眠凤为什么会问如此浅显的问题。
“灵虚无日月。”
她站在回忆的夹缝里，看着旧日的自己笑着回答，可苏眠凤却没再说话了。
少女皱着眉，切切看着拨弄着火堆的少年，她没有按照记忆里那样反驳，江渺没有凝出寒月，她也没有拿出金乌弓，挽弓射箭如落日。
苏眠凤只是静默地，悄无声息地看着他。
她看着他，就像看冬末旧雪中的一点燃起的金乌火，连眨眼都舍不得。
她怕一眨眼，一开口，他就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