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二郎庙外。
晨雾未散,山风微凉。青石阶上露水未干,远处江水潺潺,映着初升的朝阳。庙门半开,一道身影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那是个黄发青年,发丝乱蓬蓬的,像是刚睡醒的野狗,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眼睛却亮得反常,嘴角咧着,仿佛藏着天大的秘密。他正是哮天犬化形而来,今日不知为何,脚步轻快得像是踩在云上。
一名巡游地界的鬼判正扛着哭丧棒路过,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问:“哟,天犬大人,今儿这是撞了什么红运?瞧你乐得,牙都快笑掉了。”
哮天犬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没啥没啥,就是……觉得今天太阳特别暖,风特别香,连庙门口那棵老槐树都顺眼了不少。”
他边说边往前走,嘴里又哼起小曲:“天上白云飘,地上花儿娇,郎有情来妹有意,一对对儿鸳鸯水上漂……”
鬼判望着他背影,一脸狐疑:“这狗……不对劲啊。”
正巧,庙后转出一名草头神,肩扛桃木剑,眯着眼打量那远去的黄毛背影,嗤笑一声:“我说鬼判兄,你还不明白?这狗八成是动了凡心了。”
鬼判一愣:“动凡心?他?一只狗?”
草头神捋了捋胡须,一脸“过来人”的笃定:“我生前在凡间养过十几条狗,什么样的狗没见过?这模样,这神态,走路飘,眼神迷,哼小曲儿,见谁都笑——不是发情,还能是啥?”
鬼判闻言,脸色一变:“哎哟!那可不行!他是天庭仙犬,虽是狗身,却是正神!天条明令,仙凡不婚,若他真看上哪家凡间母狗,那可是大罪!传出去,真君的脸往哪儿搁?”
他说着就要转身往庙里走:“我得赶紧去禀报二郎神,让他管管这不成体统的畜生!”
草头神却一把拽住他胳膊,低声道:“你疯了?这事能掺和?”
鬼判一怔。
草头神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这是真君的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神仙的家务事?你一个地府小判,跑去告发他座下灵宠‘发情’?”
“你当二郎神是好说话的?他若觉得你多管闲事,一剑把你打回轮回道,你连投胎都排不上号!”
鬼判浑身一僵,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哮天犬是二郎神的狗,可二郎神自己,不也是个“家事一团糟”的主?
万一二郎神没追究哮天犬,事后哮天犬报复他,他能有好果子吃?
他站在原地,望着庙门深处那尊冷峻的二郎神像,又回头看了看哮天犬远去的背影,终于长叹一声,无奈摇头:
“罢了罢了……狗要恋爱,神仙难阻。咱们这些小神小鬼,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他扛着哭丧棒,默默走远,嘴里还嘀咕:“话说回来……天庭的狗就算要要配种,是不是也应该让天庭配一下种?”
南部瞻洲之外,南海深处。
碧波万顷,白浪如练。
一座孤岛浮于海天之间,四周珊瑚环绕,海鸟盘旋,云雾缭绕中隐约可见一座清幽道场,白玉为阶,紫竹为墙,檐角悬着一串风铃,声如梵音,涤荡心神。
一道黄影自天际疾驰而来,落地化作一名黄发青年,正是哮天犬。
他一路风尘仆仆,却毫无倦意,反而精神抖擞,脸上挂着傻笑。
他从袖中掏出一把桃木梳,对着海面倒影,一丝不苟地梳理着那头乱蓬蓬的黄毛,还特意将额前一缕发丝拨得翘起,显得“风流倜傥”。
“今日……一定要给她留下好印象。”他自言自语,心跳加快,连尾巴都忍不住在身后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