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海感觉到,在这股精神波动扫过的瞬间,他体内沉寂的基因回响,再次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虽微弱,却带着清晰的共鸣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与此同时,他似乎感觉到,脚下这艘“方舟”那深藏的、冰冷的“心跳”,也仿佛加快了一丝!
那艘被称作“深渊漫步者”的星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那不对称的舰首缓缓转动,宛如一只巨大的复眼,精准地聚焦在“方舟”的某个区域——正是王大海所在的大致方位!
一道更为凝练、清晰的精神意念,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穿透了“方舟”的多重护盾与装甲,直击王大海的意识层面!那意念并非语言,却传递出明确的信息:
【古老的血脉为何与窃火者的牢笼同行】
王大海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未知的存在,不仅能感应到他的回响,还称这“方舟”为“窃火者的牢笼”!窃火者是指维克多和锻炉吗?
他无法回应,也无法询问。那意念如潮水般悄然退去,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确认。
紧接着,那艘幽蓝色的“深渊漫步者”星舰毫无预兆地,舰体表面幽光骤然亮起,宛如融入阴影一般,开始缓缓后退、变淡,最终再次隐没于亚空间的涟漪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来时突兀,去时亦悄无声息。
“亚空间扰动消失目标信号丢失。”舰内广播响起,带着一丝困惑,“威胁解除,警戒等级恢复至蓝色。”
方舟内部恢复了之前的运转节奏,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影。
但王大海知道,那不是幻觉。
“深渊漫步者”它们认识这艘“方舟”,认识他体内的回响,并且对锻炉抱有敌意。
它们是谁?来自那片星骸坟场吗?在探讨“古老血脉”时,我们不仅是在谈论生物学上的血统,更是在触及家族或群体传承和延续的象征意义。而“窃火者的牢笼”则可能指代那些束缚人的事物,或是比喻那些限制个体自由和创造力的环境。
越来越多的谜团如暗流般涌动,悄然交织成一张愈发庞大、愈发危险的网。
王大海躺在医疗舱内,看着穹顶外恢复平静的星空,以及那颗沉默的乌特迦。
他已不再仅仅是任人摆布的囚徒与钥匙。
他已然成为连接古老回响、星骸方舟、未知来访者以及维克多疯狂计划的,一个鲜活而充满变数的关键节点。
而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在暗处聚集。
在亚空间的涟漪中,'深渊漫游者'的幽灵舰影消散,仿佛从未穿梭于无尽的黑暗之中。但那股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精神波动,以及那句直接响彻在王大海意识层面的质问,却如同烙印,深深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古老的血脉为何与窃火者的牢笼同行】
窃火者的牢笼这五个字像一把钥匙,插入了王大海心中那扇布满疑云的门。维克多和锻炉,如同普罗米修斯一般,是为人类盗取火种的“窃火者”。而“星骸方舟”则象征着对人类自由和进步的限制,成为了一种“牢笼”。那么,普罗米修斯所盗取的火种象征着什么?被囚禁在“星骸方舟”这个“牢笼”中的,又是什么?
他已不再仅仅是一个被迫卷入的参与者,一个任人摆布的“钥匙”。他成了一个意外的知情者,一个窥见了舞台幕后一角的观众。这感觉既危险,又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在绝望深渊中悄然涌动的主动权。
医疗舱内的监测依旧严密,但王大海的心态已然不同。他不再被动地接受“调养”和测试,而是开始更加积极地,也更加隐蔽地探索。
他把大部分精神力用于维持表面的平静,模拟出“协议种子”在压制下应有的、微弱且惰性的波动,以此麻痹监测系统。与此同时,他将仅存的、极其细微的一部分感知力,宛如最纤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延展出去,不再试图触碰那基因回响,而是专注于“倾听”这艘“方舟”本身。
他“听”着那深藏于飞船龙骨处的、冰冷且哀伤的“心跳”。这一次,他有了新的发现。这“心跳”并非完全均匀,在极其细微之处,存在着一种难以察觉的、规律性的“杂音”。这“杂音”非常微弱,几乎与飞船自身运转的噪声融为一体,但它确实存在,并且与他之前接收到的、那断断续续的脉冲信号,在某种底层频率上隐隐对应。
这“杂音”,这“心跳”,这脉冲信号它们仿佛共同构成了一种求救信号?又或者说,一种指向某种“缺失”或“错误”的警示?
维克多和他的锻炉,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或许只是将这艘飞船视为一个强大的、可被利用的工具,一个绝佳的移动基地和避难所。他们沉浸于‘造神’的狂热,却未曾察觉,承载野心的这座‘牢笼’,或许正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时间在伪装与探索中流逝。其间,又有两次定期的“适应性共鸣”测试。王大海学乖了,他不再强行抵抗,而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协议种子”的反应强度,使其保持在维克多期望看到的、“钥匙”正在被“打磨”的范围内,同时又极力避免自身意识被过度同化。这是一个走钢丝般的过程,每一次测试都耗尽了他的心力,但也让他对如何精细控制体内这股危险的力量,有了更深的体会。
那基因层面的回响,他再未主动触碰,可随着王大海对飞船‘心跳’感知的加深,它竟自行变得愈发清晰。不再需要刻意感应,它就像背景噪声一样,持续地、微弱地存在着,与飞船的“杂音”形成一种奇异的二重奏。
这天,就在一次共鸣测试结束后不久,王大海正假寐恢复精神,医疗舱的舱门无声滑开了。
进来的不是研究员或护卫,而是维克多本人。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带有锻炉徽记的制服,脸上带着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淡漠表情。他走到医疗舱旁,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大海,目光锐利如手术刀。
“感觉如何?‘钥匙’。”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王大海缓缓睁开眼,将眼底的情绪悄然藏起,用沙哑的嗓音应道:“还好。”
“你的适应速度比预期要慢。”维克多眉梢微蹙,指尖在医疗舱的控制面板上疾速掠过,调出王大海的生命体征与测试数据,“‘协议种子’的活性恢复也低于模型预测。是‘稳定剂’的残留影响,还是其他原因?”
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王大海的右臂烙印,又移开。
王大海心头一凛,察觉维克多已生疑窦。他强撑着虚弱之态,低声道:“空间折跃与先前的对抗,耗损过巨。”
维克多不置可否,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这艘‘方舟’,我们是如何得到的吗?”
王大海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不知。”
“它并非锻炉建造。”维克多的语气中透着一缕难以察觉的慨叹,宛若在端详一件稀世的战利品,“它是在一次对远古星域遗迹的勘探中发现的。漂浮在一片巨大的星骸坟场边缘,寂静,完好,仿佛只是在等待。”
星骸坟场!王大海的心脏猛地一跳!维克多亲口证实了!那片坟场,正是父亲最后传回坐标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