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神识早已投向湖心方向，那层薄雾的确能一定程度上阻碍神识探查，但并未完全隔绝。
他能感知到雾区内水灵之气异常活跃，甚至有些狂躁。
其中混杂着一股沉郁而古老的妖气，那妖气并不暴戾，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与之前在枫晚谷感知到的那缕青菩提残壳的悲意，竟有几分奇异的相似。
“并非凶物。”
苏沐收回神识，淡淡道。
老渔夫一愣。
“公子您说啥？”
白若雪也感知到了那股独特的妖气，她望向湖心迷雾。
“或许，并非为祸。”
就在这时，湖心迷雾深处，那绿幽幽的光芒再次一闪而逝。
隐约间，似乎有一声，极缥缈的叹息声，乘着夜风远远传来，融入粼粼水声之中。
落星湖的夜风带着水汽特有的微腥，拂过寂静的码头，吹得那盏孤零零的油灯火苗摇曳不定。
老渔夫被那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惊得一个哆嗦，酒意散了大半，脸色发白地攥紧了粗糙的酒杯，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
苏沐的目光依旧落在湖心那片凝滞的薄雾上。
“师姐，在这等我。”
他对白若雪说了一句，身形便如一片轻羽般自码头飘然而起。
并未激起半分水花，悄无声息地滑向湖心迷雾区域。
白若雪并未阻拦，她同样感知到了那股非恶的妖气。
她视线转向湖畔那些茂密的芦苇荡与潮湿的滩涂，月影藤萝性喜阴湿，依附水畔灵木而生，其花只在特定月夜绽放。
若真存在，必在左近。
她身形微动，便如一道模糊的白影，沿着湖岸开始搜寻，神识细致地扫过每一处可能滋生的角落。
苏沐踏入迷雾范围，周遭光线顿时昏暗下来，水声变得沉闷。
雾气并非寻常水汽，带着一种能侵蚀神识的阴冷质感，但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
他循着那妖气与悲意最浓处缓缓前行，脚下湖水托着他，如履平地。
迷雾深处，湖水之下，隐约可见一团巨大的、蜿蜒的黑影缓缓游动，绿幽幽的光芒正是从其鳞甲缝隙间透出，明灭不定。
那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游动的速度减缓，一股带着警惕意念小心翼翼地从水底探出，触及苏沐。
那意念苍老，却并无攻击性，更像是一个孤独太久的存在，对外来者既好奇又畏惧。
“人族修士……”
一个低沉模糊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入苏沐识海。
“离开，此地不祥……”
苏沐停下身形，悬停于水面之上，平静回应。
“为何不祥？”
水底黑影沉默了片刻，绿光闪烁的频率加快了些许，那苍老的意念带着深深的苦涩。
“吾镇守于此，亦囚于此，吾之悲，染了湖水，扰了生灵，非吾所愿……”
“镇守何物？”
苏沐问道。
他的神识能感觉到是头老蛟，力量本质并不邪恶，但其体内似乎缠绕着某种阴郁沉重的束缚之力。
正是这力量源源不断地滋生着那股悲凉之意，并与整个湖心水域产生了诡异的连接。
“旧约，誓言……”
老蛟的意念变得有些混乱，充满了痛苦。
“但太久了忘了，只余悲锁链挣不脱……”
就在这时，另一股微弱却清冷的气息从湖畔方向传来，是白若雪。
她的意念也加入了这无声的交流。
“湖岸滩涂之下，埋有东西，其力阴晦，与蛟龙体内束缚是一样。”
苏沐神识立刻随之扫向湖岸某处，果然在泥泞之下数丈，察觉到一处人工布置的痕迹。
一个早已残缺的古老阵法关键点，以及埋藏于节点中心的一件不断散发阴郁沉重气息的法器残片。
那残片的力量正与老蛟体内的束缚之力遥相呼应，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
“誓言恐已被篡改，化为囚笼。”
苏沐道破关键。
这并非守护，而是一场持续了不知多少年的缓慢折磨。
老蛟的意念剧烈波动起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湖心之水开始无声沸腾，雾气剧烈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