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街道的尽头,黑压压的潮水出现了。
刀枪的锋芒在微弱的晨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一面面硕大的“马”字旗在冷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扑食前的凶兽扬起獠牙。
马家的大军,终于不再遮掩!
府卫军的主力,夹杂着不知从何处调集来的私兵、门客死士,浩浩荡荡,沉默却带着沉重的煞气,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碾过冰冷的石板路,朝着威远亲王府这个孤岛般的存在倾泻而来。
战阵最前列,一面“马”字帅旗之下,马景山端坐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上。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窝深陷,脸色灰败如同浸透了死气,但那目光中的癫狂和怨毒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仿佛两团地狱幽冥鬼火。
他的身边,是一身戎装、面容扭曲狰狞如同欲择人而噬的马景川。两人的目光越过混乱布置路障的街面,死死锁定了王府门楼上那道挺拔的身影——陆远。
昨夜朱先生带回来的消息——“王妃身死,谣言已如野火燎原,王府戒备森严,且对方早有准备”——彻底断绝了他们“和平”解决的最后一丝幻想。如今,唯有踏平王府一条路了!
王府城头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弓箭手的手指紧紧扣在弓弦上,臂弩上膛的咔哒声此起彼伏,汗水顺着盔甲下的鬓角滑落。
“准备。”陆远的声音并不高,却在死寂的城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哗啦——!前排盾牌如林般竖起,寒铁的反光连成一片冰冷的金属壁垒。长枪从盾牌上方的缝隙和箭垛口斜指向前方,锋芒汇聚,构成一片令人胆寒的荆棘丛林。弓箭手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簇瞄准了下方越来越近的汹涌洪流。
马家军阵前,步卒开始疯狂冲击王府外围临时搭建的拒马和鹿砦。
“放箭!”
陆远眼神冰寒,手臂如同铁铸般猛地劈下!
崩!崩!崩!
数百张强弓、数十具机弩同时咆哮!密集的箭雨如同遮天蔽日的死亡飞蝗,带着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朝着王府下方倾泻而下!
噗!噗!噗!噗!
沉闷的利器入肉声、濒死的惨嚎声瞬间在王府外围爆响!冲在最前面、试图清理障碍物的马家步兵猝不及防,被这片密集的箭雨扫倒一片。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殷红的血水迅速在清冷的石板路上漫延开来。
王府城头爆发出第一波压抑后的吼声。
马家军阵前的混乱只是刹那。后方的督战队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如同惊涛撞上堤坝,后面更多的步兵毫不犹豫地踩踏着同伴的尸体涌上,挥舞着简陋的木盾甚至门板,疯狂地劈砍那些粗陋的路障。
距离越来越近!
王府的弓弩手们紧张地重复着张弓、搭箭、瞄准、发射的动作。箭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空下去。每一次箭雨落下,都能射翻大片人影,但下方那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却丝毫不见减少,反而以更狂暴的速度向前推进,仿佛一张不断被压紧又不断恢复的强弓。
马景川骑在马上,眼看着己方士卒像割草般倒下,脸色狰狞扭曲。
“弓弩手!压制城头!给我压制!”他抽刀指向城头,声音嘶哑如同破锣。
嗖嗖嗖嗖——!
马家军阵后方,属于府卫军最精锐的弩队终于出手!强劲的弩矢带着凌厉的呼啸飞向城头,瞬间压制住了王府箭手的反击势头。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弩矢钉在盾牌和墙壁上,迸射火星,力道穿透盾牌,甚至有王府兵卒躲避不及,惨叫着被射穿喉咙或胸膛,喷溅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砖。
防御体系瞬间出现缺口!
“快!补位!火油!”
陆远的吼声穿透混乱。亲兵迅速顶替倒下战友的位置,与此同时,几只巨大的铁锅被抬上城垛,里面沸腾的黑红色粘稠液体散发着刺鼻的焦糊气息。
下方,马家最精锐、装备最为精良的一批家将死士,终于冲到了王府大门正前方!他们身披重甲,少数甚至持有沉重的攻城锤!
“倒——!”
伴随着军官凄厉的号令,几口铁锅猛然向前下方倾覆!滚烫粘稠的火油如同岩浆瀑布般泼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