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的锣鼓喧嚣震天,掩盖不住陆远心头沉甸甸的压力。他看着眼前恢弘庞大的送亲队伍,心头却像压着一块万钧巨石。
马家嫁女,排场极尽奢华。光是盛装嫁妆的车驾就绵延近百米,金珠玉器在晨光下晃得人眼花,但这耀眼的富贵之下,潜藏的是致命的杀机。威远亲王已经按照计划换上了象征亲王的四爪蟒袍,端坐于由八匹纯白骏马拉着的华丽金顶亲王朝车之内,显得颇为气派,但只有同在车旁的陆远才能看到他那肥腻脸颊上微微沁出的冷汗,握着车窗边缘的手指指节也有些发白。亲王低声咕哝:“小陆子,本王怎么感觉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比小时候偷吃父皇的点心被发现那会儿还慌…”
陆远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前方长街两旁的建筑和送亲队伍周围。按照他和黑鳞卫的安排,他的人主要守护在送亲队伍两侧和后方,前方由府卫军开道。府卫军副统领周涛骑在高头大马上,位于队伍最前端,表情肃穆,指挥若定,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陆远的心神丝毫不敢松懈。他知道,真正的凶险,就在接下来这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里。
队伍缓缓移动,距离马府大门百丈之外,便要拐入通向王府的主街——“鸿运大街”。
就在队伍前端刚踏上鸿运大街的青石板路时!
异变骤生!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喧嚣的鼓乐!
数支通体漆黑、不带尾羽、形制特异的短弩箭,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獠牙,从道路右侧一座两层茶楼的二楼窗口,以及斜对面一家布庄的屋檐下,极其刁钻地激射而出!
这些弩箭速度快得惊人,目标极其明确——不是威远亲王的车驾,也不是那披红挂彩的花轿,而是负责护卫花轿周围、陆远安排在那里的几名身着常服、气息精悍的亲卫所精锐!
噗!噗!
两名护卫根本来不及反应,护心镜只堪堪挡住了致命处,但强劲的力道和箭头诡异的穿甲效果还是让他们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从马背上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地面,失去战斗力!还有两支弩箭则险之又险地擦着花轿边缘钉入地面,箭尾犹自嗡嗡震颤!
“敌袭!护驾!护轿!”陆远瞳孔猛地一缩,厉声嘶吼!他没有丝毫慌乱,因为这本就在预料之中!
刹那间!
“喝!”“保护王爷!王妃!”早有准备的亲卫所士兵如同被唤醒的狼群,爆发出震天怒吼!陆远之前按照鸳鸯阵小队化整为零的布置立刻显现威力!附近听到指令的几个三人或五人小组,瞬间从看似零散的队伍位置中合拢,盾牌手居中顶在最前,长枪手护卫两翼,短刀手位于缝隙随时准备突刺,数个小阵型瞬间成型,将花轿和部分靠近的亲王府内卫(假扮仪仗)护卫在内!动作迅捷,配合默契,远超普通卫兵的反应!
与此同时,鸿运大街两侧早已埋伏好的黑鳞卫精锐也动了!
茶楼窗口处,一道人影刚探出身形想再次上弦发射那可怕的黑弩,一枚乌沉沉、三棱破甲、带着倒刺的黑鳞锥无声无息地从街角阴影里射出,“噗”地一声洞穿了他的咽喉!那弩手眼中还残留着嗜血的兴奋,便已捂着脖子软倒下去。
布庄屋檐下,一道灰色身影刚扔掉射空的弩机,拔刀欲扑向队伍,一道更快的鬼魅身影已经贴了上来,剑光如匹练一闪,带起一蓬血花!出手之人身形一闪即逝,没入旁边的深巷,正是黑鳞卫!他们的任务是清除外围威胁!
“何方宵小!胆敢行刺亲王王妃!府卫军!给我拿下刺客!”前方开路的府卫军副统领周涛同样怒吼,猛地拔刀,看似要指挥身后的府卫军冲向袭击点。然而,他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冰冷的寒光!
几乎就在周涛下令的瞬间!
轰轰轰!
街道两侧临街商铺的十几扇门窗猛然被撞开!数十名黑衣蒙面、手持利刃的身影,如同嗜血的蝙蝠,悍不畏死地扑向送亲队伍!他们人数众多,目标明确,一部分直扑威远亲王巨大的朝车,另一部分则疯狂冲向外围那些仓促集结起来的亲卫鸳鸯小阵,妄图撕裂护卫圈,直取花轿!
“杀!”
“诛昏王!清君侧!”
疯狂的喊杀声盖过了锣鼓,浓烈的血腥气和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结阵!顶住!”“长枪手!刺!”亲卫所的士兵怒吼着,在军官的指挥下迎敌。刀盾碰撞的巨响、长枪刺入人体的噗嗤声、垂死的惨嚎声混作一团!
陆远立在威远亲王的马车侧前方,并未亲自拔刀冲入战团,他的目光如同雷达般扫视着混乱的战场,尤其是花轿的方向,同时在心神中疯狂捕捉着【危机预警】的信息流。几个新的黄色威胁点在他识海映射图中骤然亮起,就在混乱正盛之时,街道两侧几个不起眼的民居窗户悄然打开,几支吹筒无声无息地探出,对准了战场中心!
就在这时,一道如同闪电般的身影骤然从花轿旁杀出!
是剑奴!
她一直默默跟在花轿旁不远处的阴影里,此刻终于不再隐藏!她的动作快得超出了常人视线的捕捉极限!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惊天的声势,只有一道道如同死神的裁决般简洁、迅疾、精准的剑光!
噗!嗤!嗤!
第一剑,从一个正要撞向花轿的蒙面杀手腋下诡异上撩,精准地切断了他的颈动脉!
第二剑,身体如同鬼魅般贴地滑过一名黑衣刀手的下盘,长剑自下而上贯入其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