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实在不忍心看卡西莫多泪汪汪的独眼,我又蹲下看看那头牛,它不停舔舐着卡西莫多的脸,眼神苍老又可怜,我一咬牙,叹了口气试着跟老板讲价:“唉,您能不能再便宜点,我也只是个卖艺的,实在没有那么多钱。”
“行吧,看您这外乡姑娘这么漂亮,两个纯银鹰币!再不能少了啊!”这屠夫果真在乱定价,一下降价这么多。
“您可真会要,给您。”我咬咬嘴唇,从腰别里掏出两枚鹰币,这肉铺老板好像知道我有多少钱似的,要的不多不少正好,多一分我都再没有了。
我浑身上下只有这两个大钱儿了,还好剩几个小铜子儿,不然晚上都要没饭吃了。我不忍心多用姐姐的钱,我也不能总是去教堂里蹭意面吃,克洛德工作又忙,最近总帮我收拾烂摊子,打点平事就花费了不少,平时就算身上有些钱,也立刻被约翰搜刮得一干二净,他的斗篷破了那么大一块都一直舍不得换,唯一一块好料子还给我做斗篷了。
而且我觉得,我还不至于去问我的丈夫索要点钱使,这个月他确实财政紧张,他一个人要养一家子(约翰的高消费就相当于一整家人了),尽管我受了点伤,晚上还是可以去河滩广场卖艺赚些赏钱的,跳舞的动作收敛点别抻到伤口就行。
不过把牛的缰绳交到卡西莫多手中的那一刻,看着他惊喜的憨笑,我觉得这钱花得值了,这牛身上伤痕累累,这次成为宠物的它也可以安度晚年了。
我摸摸那头牛的脑袋,它高兴极了,它的眼神告诉我:这是它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
我点点它仰起的大脑袋:“你这毛绒绒的大家伙,真贵啊,你可得幸福的好好活下去,你有家了,知道不~”
它小心翼翼的伸出温热的大舌头舔了舔我的脸,痒的我缩起脖子咯咯直笑,它好像能听明白我的话一样灵性的眨着眼睛,刚才死气沉沉的它此刻好像重新活了过来一样。
这头大公牛很喜欢卡西莫多,我一松手它就把独角大脑袋紧紧挤进了卡西莫多的腋窝里,像个小牛犊。
“哼哼……小莎,你竟然给卡西莫多买了一头牛!你干嘛这么宠着他?”克洛德因为我吃他的手,不自在的把手揣在湿透了的教袍里,可是衣服湿了,他的手又潮又凉,只好把手又拿了出来,他不揣手,双手就无处安放了,浑身不自在,摸着额头,不停清嗓子来吸引我的注意力。
克洛德这时候突然疯狂嫉妒起卡西莫多——小莎是他的夫人,对别的男人这样好,即便是他发育畸形的养子,也总是会让他的心里警铃大作。他看卡西莫多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警惕和醋意,他还纠结自己怎么会嫉妒起卡西莫多,他觉得自己跟卡西莫多比怎么都是完胜的,还在不停的自嘲。
我看到克洛德阴恻恻的脸,他还像看夺妻仇人那样紧盯着卡西莫多,吓得那卡西莫多本就短粗的脖子更加缩回了胸腔,他们父子俩属实好笑。
“卡西莫多是我的好大儿,因为我是他的‘仙女教母’啊!”我摸摸卡西莫多的刺头。
“卡西莫多从不叫我‘教父’,他只叫我主人,而且他比你还要大两岁。”克洛德不屑的睨了卡西莫多一眼,对着我傲娇的闭上眼睛。
“我不管,反正他是你的养子,就是我儿子。”我对克洛德的笑容逐渐为所欲为:“克洛德,你不会连卡西莫多的醋也要吃吧?”
“我才没有,我昨晚就说过,我这个人什么都吃过,就是不会吃醋,你对我的养子这么上心,正说明我们的爱情与婚姻坚不可摧,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我为什么要吃醋,我也没嫉妒,更不可能和他计较。”克洛德昂首挺胸的背对我,又偷偷回头偷看我几眼,他认为只要自己转头的速度够快,就是没回头。
“尊敬的副主教大人,我可没问你嫉没嫉妒哦~”我捂着手臂放空大脑,和他肩并肩。
“小莎,你快点跟我走吧,再不走,你的手臂再流血可别对我哭,你明知道你一哭,就是在惩罚我。”克洛德没忍住,还是主动和我说话了。
克洛德很心疼:这孩子,受伤还要她的男人哀求她治才行。
“可是卡西莫多能把这牛养在哪里呢?”我在思考老牛的问题。
“养在我的马棚里吧……不过草料让卡西莫多自己喂,本大人才不要喂这头老牛,让他自己处理,反正是你对他的好处。”克洛德尽管一直强调自己坚决不会管这头牛,还是心软让它住进了马棚,你个大傲娇,他感觉自己看卡西莫多越来越不顺眼。
“我的大人,我对你更好。”我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小莎,我对你才好,至于你对我嘛……”他微微俯身,认真的端详我眉飞色舞的脸。
“怎样?”我在他身边鼓球鼓秋。
“好的不得了。”他沉默一会,旋即展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哎嘿,这还差不多,克洛德,你现在真会说好听的,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我乐了。
“我的夫人,还不是怕你生气。”克洛德浅笑。
“好的,先生,希望你继续保持耿直。”我大剌剌的拍拍我“重金”买给卡西莫多的宠物:“你给它起个名字吧,你看它多可爱!”
克洛德嫌弃的掰开老黄牛的嘴,看了看牙齿:“它的嘴上全是口水沫,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喜欢一头断角老牛!这样的话,本大人就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勉为其难……unirnu(拉丁语:独角兽)怎么样?你喜欢吗?小莎。”
“这实在是……”我大喘气,离谱的脑袋又想到点离奇的事:“太好了!不过你得小心点,传说独角兽会把你这种假正经的男人顶飞,到时候我可不负责接你。”
“哼……它又不是真的独角兽,就算是,要顶也该顶飞卡西莫多,谁知道他有多喜欢你。”克洛德闷哼了一声,又瞪了卡西莫多一眼,卡西莫多不知所措。
“那我会接住他的。”我嬉皮笑脸的接话。
“小莎!!!”克洛德惊讶的回头对我索着眉,对正和牛玩的开心的卡西莫多愤怒低吼:“卡西莫多,你这次满意了吧!快滚回钟楼去!”
克洛德捏着我没受伤的手臂往圣母院一侧的小偏殿去,又白又红的严肃面孔带着些许的气急败坏。
“等等!你们姐妹俩的账还没算清呢,就想着走?没这种好事!”克里斯蒂娜松开嗨到不行的约翰,“恰到好处”的张开了刻薄的嘴。
克洛德已经对这两个贵族小姐失去了了耐心,他不想同这些女人闲耗,他觉得应该让自己的夫人更加认清一些现实,比如别对卡西莫多那么好,比如和他更加亲密……今天是他们的新婚蜜月期不是吗!看到自己心爱的妻子被这些大小姐弄得一身伤,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深刻的感到了什么叫“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而我觉得我同克里斯蒂娜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过节。况且,看刚刚的样子,她应该已经和约翰和好了。虽然早上我变戏法吓晕过她,可终归是事出有因,是她先挑衅我在前的!我现在又救过她,她不仅不感恩,还差点杀了我,现在又想找我和姐姐的茬,我的心里也不免有些生气。
我正努嘴和克里斯蒂娜进行目光间电光火石的较量,姐姐却不知怎么回事,想起了什么,胸口剧烈抽搐着,好像气到了极点,竟然大哭了起来;再看百合花看姐姐那“恨不得撕了你”的眼神,我忽然想起了她们之间还夹着一个菲比斯军官呢!肯定是俩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碰面了,百合花知道了姐姐的存在,不然她们俩贵族千金也不会把马车赶的翻进水里,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我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回过头捧着姐姐的脸反复检查。
我不知道姐姐到底是因为什么哭过,我不能总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她现在有很多“私人感情”方面的事也不会对我多说,不过她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除了菲比斯,谁还能让她遭遇这些糟心事呢?
“她活该!”百合花看了克罗班一眼,酸溜溜的抱怨一声,她就算再生气也不想在男士们说太难听的话,相比于克里斯蒂娜,百合花的性格更内敛一些。
“姐姐,你的脸怎么又红又肿!你哭过了吗?”我抚摸姐姐柔软的棕色脸颊,她的眼睛红红的,像两颗水蜜桃,很明显一天之内哭过很多次了,我决不能容忍别人欺负她:“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对不起……”
她一受伤,我的心就感到很难过,同时浮现在我心头的就是抱歉,听到百合花尖利的叫喊,我更加确信和她们男女之间的纠葛脱不了干系,我也知道克里斯蒂娜为什么总是想杀了我了。
“要问爱斯梅拉达最近为什么总是哭泣,原因显而易见。”格兰古瓦低着头,坐在地上,抱着佳丽,不满的嘟囔着。
格兰古瓦一看到心爱的爱斯梅拉达回来,就兴奋的冲上前,可她就跟完全没看到他似的,只关心了一下自己的妹妹。
虽然小莎受伤了,需要他们这些“长辈”的关爱,可格兰古瓦此刻也难免大失所望。他爱他的妻子爱斯梅拉达小姐,可他的妻子总是跟她的“真爱”菲比斯队长走掉,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抹杀掉他这个丈夫的“爱与耐心”,无视他的尊严,这一切让他对爱斯梅拉达的事有些厌倦。
虽然他平时沉湎于文学创作,写点十四行诗和史诗戏剧什么的,对男女之情很放松,从不刻意追求,但他现在毕竟作为爱斯梅拉达小姐的“正牌丈夫”,心中免不了一阵拈酸吃醋,虽然他知道自己是不被妻子爱的,甚至是不被在乎的。
我拍拍姐姐的肩膀:“姐,你是不是和菲比斯走在一起,还让百合花和克里斯蒂娜撞见了……他怎么说?”
“谁?”姐姐有点拎不清。
我情绪高亢的擡起了受伤的手臂,吃痛的抓住了克洛德的袖口,我有点失血过多,没力气,在大雪天,活生生疼得大把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下来:“当然是菲比斯·德·夏多佩了!他说什么了,他对你持什么态度?想也知道,如果他在乎你,你根本不会挨打,他压根没拦着对吗?”
“不是的,小莎,菲比斯还是很爱我的!”姐姐来不及帮我擦汗,躲避着哥哥责备的目光。
“你胡说!刚被本小姐教训过,你还不死心!”克里斯蒂娜摇头晃脑的说,我现在确信她的痣是原装的,不是画的。
“这个贱人!还没尝够本小姐的巴掌吧!”百合花的小脸被气热了,一股怒气上脑。
“谁打的?”克洛德扶着微微发抖的我,少女甜蜜的声音此时冷冰冰的,他知道,我真的生气了。
克里斯蒂娜难以置信的看我一眼:“臭女人莎乐美,你说什么?!”
“我说谁打的?!听不见吗!”我吼了出来,但天生的声音还是甜而柔的,而且我目前被伤口折磨的有些虚弱,明明很生气,声音却软绵绵的,活像在撒娇,我已经尽力咆哮了,可惜威力不大。
“……她一定是疯了。”百合花不想再吵架,她不想在这么多男人面前表现得不得体。
“如何?现在你们两个盛气凌人的大小姐怎么没人敢承认了?不是要教训我们吗?!来啊!”我尽量把软甜的嗓音夹粗。
“喂!你怎么敢这么和我们说话,你是攀上副主教大人的时间久了,所以忘了自己什么卑贱的身份吗?”克里斯蒂娜的大嗓门占了优势。
克洛德想为我打抱不平,可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不需要男人帮忙,我拦住了刚想开口说话的克洛德,向前迈一步。
我累了,感觉已经筋疲力尽,我不想再比谁嗓门大了,如果谁嗓门大谁就厉害,那驴早就统治世界了,我试着平和的跟她们讲道理:“我和你们一样,我不觉得我的身份有什么不堪,我清清白白,我和你一样是人!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我也不赞成我姐姐的做法,可我知道她是被菲比斯蒙骗的,我也一直在劝导她,你们不知道,我可以理解。可是,这又不是我姐姐一个人的错误。你们是大户人家,小姐成婚之前,应该早就已经对菲比斯那家伙有所了解,他是怎样滥情的人,你们不会不知道!你们怎么不打他,却只打我姐姐出气?”
“菲比斯队长是优秀的贵族青年,如果不是贱人招惹,他根本不会对百合花不忠!”克里斯蒂娜骂着就想扇姐姐耳光,还好被约翰拦及时拦住了手,约翰震惊得无以复加,女人打架太可怕了。
“克里斯蒂娜,嘴巴放干净点!你刚刚差不点淹死我不是吗?!我根本不怀疑你会有多丧心病狂!我现在一身的伤痕,毫不在乎再多点!你们不是很厉害吗?干嘛只打我姐姐,有种冲我来啊!”为什么放狠话的时候,声音还这么温柔,我都对自己软糯的娃娃音无语了。
克里斯蒂娜跟我吵架,自己还伤心了,眼里含着眼泪:“真做作,莎乐美!你疯了吧,你觉得我们高贵的波吉亚会怕你这种贱女人吗?你敢这样得罪我,怕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嗯哼~是吗?我还真想见识见识呢?色厉内荏的biath!放马过来,我才不会对你们这种人客气!管你姓什么了不起的姓氏,出自哪个显赫的家族,如果你们谁再敢欺负我的家人、朋友,我会把你们撕得连渣都不剩!”这小嗲嗓,我真的不想再说话了,我十六年来习惯了自己的声音,因为我从来没用它像这样吵过架。
“莎乐美,你就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是吧?”克里斯蒂娜一脸要哭的样子,她受不了我这么和她说话,她想嘲笑一下我吵架时的小甜嗓,她还学不上来,她听着我的声音,甚至都有点不忍心再和我吵下去。
“我试过和你们和平相处,我也想过要和你们彬彬有礼的交谈,可看你们的样子,我做不到,你们触碰我的底线,欺负我姐姐。”我撅撅嘴,克里斯蒂娜认为我是在企图“萌”混过关。
“你姐姐和有妇之夫厮混,那你就该管好她,不是吗?”克里斯蒂娜竟然语调也软了下来。
“我很关心我姐姐,她是有不对的地方,可轮不到你们轮流对她扇巴掌,我想这样既不符合你们的身份,也不淑女,且不符合王法。”我放弃嘶吼了。
克里斯蒂娜竟然被我搞得很想笑:“准备拿王法来压我,你一个外乡巫婆,谁给你的勇气?我见识过你玩弄法律,派翠西亚告诉我你有个好口才不过,你真的觉得法兰西的王法会保护你们这些外来的吉普赛人吗?”
我揪着自己肿胀的扁桃体,嗓子要喊哑了,事实上已经吼得很费力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不会因为爱斯梅拉达是我的姐姐而故意偏袒她,如果确实是只有我姐姐有错的话。换句话说,你们也该管好风流成性的菲比斯长官不是吗?”
“非常好,你很会说,走着瞧,莎乐美,别以为你这次救了我,我就会对你有什么特殊优待,下次再让我抓住把柄,我不会轻饶你的!就算你嫁给了副主教,他也救不了你!”克里斯蒂娜险些当着我的面笑出声,甩甩被温妮莎咬出小血洞的手。
“克里斯蒂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连累克洛德,能扛的我一定自己扛起来!如果我犯了上帝难以饶恕的罪,我会承担一切,认罪伏法!如果是你想害我,我是打死也不会服输的!”我的嗓子有点哑了,刚才就不该吼的辣么大声,嘶哑着放完这么一大段狠话。
“你是来搞笑的吗?走着瞧,我一定要给你好看!”克里斯蒂娜要绷不住了,约翰和格兰古瓦看着我嘶吼着、一脸要断气了的样子笑得很大声,我哥咧着嘴,克洛德生无可恋的揪着脸拍拍我的背。
“奉陪到底!而且我已经好看得不要不要的了!”我拼尽全力嘶吼着,跳起来扇了克里斯蒂娜和百合花一人一巴掌,姿势很夸张:“还有……这个还给你俩!”
“妹妹!”我哥惊呆了,他没想到失血过多的我能大跳,而且跳得这么高,还能螺旋式扇巴掌。
“莎乐美!你这个胆大包天的疯女人!啊啊啊!”百合花小姐又要尖叫了。
“不要太惊讶,如果不礼尚往来,就不是我的性格。”我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咳嗽几声,我尽管吼的嗓子眼冒烟,直想咳嗽,可还是把眼睛瞪溜圆,单手掐着小腰,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如果你们再不离开的话,我就要放温妮莎了……”
“克里斯蒂娜姐姐,我们快走吧,我都要被冻昏了,不用和这种女人多费口舌,我要感染风寒了,浑身都发冷,她们这群臭乞丐都冻惯了,我可受不了。”百合花小姐一听说我要放蛇,就不停的踮脚央求克里斯蒂娜走了。
“对啊,你们快走吧,不然我妹妹放蛇咬你们我可拦不住……约翰,快回去上学去!”哥哥揪着眉毛强行让自己憋笑。
百合花有点害怕,她今天受的惊吓够多了,她不想再被蛇吓到。
百合花小姐看克里斯蒂娜的手被蛇咬了,她很担心,她不能确定温妮莎是不是有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