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友!引渡血雾后务必再仔细检查一遍周身!万不能让残留血雾钻了空子!”
远去的黄光似乎轻微晃动了一下,传来秦朗中气十足却带点焦急的回音。
“晓得啦!老子又不是真憨,分得清轻重!”
看着遁光彻底消失在林木深处,周深这才微松一口气。
然而,崖顶的气氛并未因此轻松。
祁沐在秦朗消失后,并未跟大家一样看向血雾容器或者远处的葬仙塔,反而低垂着头,眼珠在眼帘下迅速转动了几下。
仿佛斟酌了许久,他终于抬起脸,苍白的脸上满是担忧。
“诸位道友,按周师兄所言,血雾容器需替我等应劫,放它们离开是必然。只是……”
他声音微顿,眼底掠过一丝试探。
“若直接放它们离开,要是中途被其他修士或者妖兽无意斩杀……”
说到这里,祁沐的声音刻意拖长了尾音,将那份未尽的忧虑明晃晃地抛了出来。
“若血雾容器身死,我们的‘李代桃僵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这血雾若没了宿主,又将会流向何处?”
他的这番“担忧”,犹如在平静水面投下巨石。
周深闻言瞬间拧眉,江知鹤眼神骤厉,看向祁沐的那一眼满是审视意味。
而一直安静地站在周深身侧的方晗,却猛地捏紧腰间的灵兽袋,那低垂的眼睫,更是微不可查的颤动一瞬。
至于林愿——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自己的碧炎蛇,祁沐所忧不得不防,只是此人心中所想,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之前危机尚未解除时,此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探索地火谷,如今诸宗修士皆奔赴葬仙塔,想必他也急坏了……
心里想着,林愿倏地转回视线,目光紧锁祁沐。
“哦?那依祁道友所言,是想如何?”
“当然是——”
祁沐刚激动开口,林愿唇角轻勾,直接将他的未尽之言尽数打断。
“我等亲自护送这些‘血雾容器’入塔,然后再顺便联手共探葬仙塔?”
此话一出,崖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变得沉寂一片。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齐刷刷地聚焦在祁沐那张骤然变得有些难看的脸上。
祁沐他脑子坏了吧?!
为了一己私欲,假借“保护容器”之名,竟想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好毒的心思!
被戳破私心,祁沐脸色由白转青,嘴唇翕动了几下,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变得咄咄逼人。
“怎么?难道诸位道友敢赌容器死后,血雾不会重回寄主体内?除非你们能有万全之策,否则这葬仙塔,必去不可!”
说着,他满是阴郁的目光,又意有所指的落在方晗身上,将众人退路堵得死死的。
“方晗师出御灵宗,她跟她的寻宝鼠意念相同,可以将血雾全部凝聚在寻宝鼠体内,而我等只能将血雾分散到多个寄体体内,即便现在能找回塔印,也只能有一个寄体被强行召唤到葬仙塔!”
*
三重境,葬仙塔深渊之上。
自一重境的葬仙塔现世后,那七座青黑色祭坛,不复先前灵光冲天,符文流转的神秘之态,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焦躁如瘟疫般在祭坛上蔓延开。
“嗡~嗡~嗡~!”
祭坛核心的升仙令震颤不止,却只传出空洞的回响。
天工宗宗主须发皆张,忍不住一掌拍在祭坛边缘的青黑符文上,厉喝出声。
“岂有此理!一重境的葬仙塔已彻底现世,秦朗那小子为何还不归位?!”
丹鼎宗的祭坛上,原是在闭目掐诀的银发老妪,忽地皱眉睁眼,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怪哉!我宗气运子祁沐的血契之力,怎会如此错乱不堪?似被分散成许多股,虽受祭坛影响却又迟迟无法归位,难道被困在了什么险地不成?!”
此言一出,顿时引动众人议论。
幻月仙宗一名金丹女修冷笑接口:“确实有古怪!没有陨落,却迟迟没有受召归位,这足以说明有变故横生!”
当众人隔着祭坛遥遥对话时,玄灵宗的祭坛上,其气氛也是一派凝重。
“宗主!”赵无涯虎目圆睁,粗粝的嗓音压着一丝惊怒,“林愿……气息散了?”
“不可能!”青屿真人冷哼一声,“以那丫头的狡猾性子,只怕——”
他音未落,昭月宗主凝视着祭坛上的升仙令,顿时一缕幽光从其眼底一闪即逝。
“林愿未死!没有即刻归位的原因,也许是她并未获得传送塔印,但有血契在,受祭坛影响,她也自会入瓮献祭!”
她话音刚落,御灵宗祭坛骤起异变。
“嗡!”
御灵宗祭坛陡然亮起,引得御灵宗长老齐齐松了口气的同时,他们的宗主更是忍不住抚掌大笑。
“天佑我宗!我宗气运子方晗已归位!”他斜睨玄灵宗祭坛,笑呵呵道:“昭月道友,就是不知贵宗那位寄以厚望的气运子,如今何在?”
闻言,南青屿脸色骤寒。
“莫老鬼,小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即便我宗气运子没有入塔又如何?区区一座灵矿的彩头,我玄灵宗还不放在眼里!”
被人指着鼻子骂,御灵宗宗主非但不恼,反而气定神闲地捋须大笑。
“哈哈哈!南殿主莫恼嘛。本座自然晓得你们玄灵宗家大业大,输得起一座灵矿。既然你玄灵宗如此豪气,那贵宗那座极品灵矿,我御灵宗就笑纳了!哈哈哈……”
御灵宗宗主笑得很大声,笑得赵无涯、南青屿脸色有些黑,而昭月宗主垂眸不语,静观跟林愿气息相连的升仙令,突然神色骤变。
“不对,她的血契之力——”
“轰!”
几乎就在昭月宗主话音响起时,一道横血色闪电如天罚之鞭,在众人骇然失色的目光下,骤然轰击在御灵宗的祭坛上。
与此同时,一道森然之音,自深渊底部隆隆升起。
“御灵宗李代桃僵,罚没千年资源,再犯宗门除名!”
顿时,不仅其它六宗闻之色变,御灵宗宗主及其金丹长老,乐极生悲后,更是目眦欲裂。
“冤枉!使者大人,何为李代桃僵?这其中定有误会,我宗气运子分明已——”
“聒噪!”
正当他们对着无尽深渊狡辩时,却不想又一道惊天血雷,猛地落在他们的祭坛上。
在这一击之下,不仅他们三人吐血不已,其他六宗更是被殃及池鱼,顿时整座深渊之上,血腥弥漫。
七宗惶恐不安之余,更是敢怒不敢言,唯有一道投影,自深渊中缓缓映照而出。
那是一座青黑祭坛,本该归位的气运子,竟是一只身负塔印、血契的寻宝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