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仁,你我生在大业长在大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话说不得。”素贞面色拂过一丝不豫,出声喝止绍仁。
绍仁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我又没说错,君既不事民,民又何必事君?现在的老皇帝东方成翊他们家的祖宗东方狄当初叔叔从侄子手中夺取了天下,没过几代东方家的统治者就变得不修德行,不问苍生,如今已逾了二百余载,气数该尽了。”
“绍仁,当年的靖难之役是简文帝无德任用奸臣,成祖皇帝东方狄才带兵攻入南京的,此事已经过去二百多年了,如今朝中情况如何,早和此事无甚关系,你还是不要胡说的好。”素贞看绍仁情绪有些失控,擡手塔上了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怎么没有关系?如若当年不是东方狄夺了简文帝的皇位,如今坐在那个位子上的,就不会是东方成翊那个只会修仙的老糊涂!”绍仁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手中的棋子,显然余怒未消。
“绍仁!莫要继续胡说,即便皇上再糊涂他也是君,更何况他还是天香的父亲,我必须要为他维护这个江山的稳定。”素贞见他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激动,便也无心责备他胡说,只擡手一下下的拍着他的后背,等他静下心来。
绍仁目光中含着淡淡的神伤,盯着素贞看了良久,也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二人在寂静的沉默中呆了一会儿,一同端了烛台,各自回去休息。
王阁老一案的真凶查是不查成了素贞心中最大的包袱,若是查下去,很可能失去王裕河这份助力,失去朝堂上好不容易形成的有利局势;可若是不查,让真凶就此逍遥法外,自己又于心何安?
从忘机阁回到自己住的院子,素贞徘徊了良久都没能想到究竟会是谁选择以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方式杀掉王阁老,只能将思绪暂压,案子查还是要查,但今后只能自己暗中去查。
偶然想起老皇帝早就示意自己停止对此案的继续追查,难道这一切的幕后,都是老皇帝的有意设计?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又在哪里呢?
负手于窗前静立了良久,心中一时感慨万千,想着自己初入官场时是那般不愿卷入党争的漩涡,如今却因着朝堂上接二连三的几大变故俨然成为了东林党和浙党公认的领袖,自己的确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而且越走越远,越走越不能自拔。
如今有那么多人把性命和希望都交托在了自己手中,又如何能够抛弃这份责任而不顾呢?
原来在现实面前,自己也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政客,依靠权势和手段掩饰真相,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今唯一让自己欣慰的,便是自己的目的始终坚守了持正以安的底线,为国为民,无愧于心。
轻轻拨动琴弦,回想起《逍遥劫》上半部的旋律,由低沉如泣到开阖自如,绍仁写这首曲子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上半部的旋律已然渐渐有了大气纵横之感,这曲调的下半部又会是如何的变故和转折?
几日后,东方胜到达陕北军营,顺利派发军饷,惩治哗变首恶,太原榆林边兵哗变一事以此告终。
王阁老在老皇帝的恩准下以重臣礼风光大葬,四名疑凶被戮尸枭首街头,朝堂内外一片称快。
接仙台扔在建造当中,垒土的高台已经开始慢慢包砖。
大业的朝堂终于恢复了表面上的平静,却是水面微澜,水下暗流千顷。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