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朝堂上又有人重提为王裕河夺情之事,这时东方胜却站了出来,声称愿单骑带着二十万饷银入陕,解决陕西边患。
老皇帝盛赞东方胜勇气可嘉,当场加封他接替王裕河为陕西巡抚,即刻带饷银启程赴陕西总督剿匪事宜。
素贞心中暗叫不好,却已是为时已晚。十万边兵是因缺饷而生变,这个时候谁能带去饷银谁就能轻易获得军心,怪不得国师对此次兵变表现的那么沉默,原来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十万边军即将落到东方胜和国师手中,无论如何对自己这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亲自把二十万两饷银交到了东方胜手中,看着意气风发的他带着几十亲兵骑马上了离京的官道,素贞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苍凉之感:我们今日在朝堂之上为各自的立场而争斗,可你此番远行,不也是同样是为大业朝的江山而战斗吗?
送走了东方胜回来,素贞有些头疼的去寻岚音,我大业朝为防止封疆大吏专权独断,故而布政使虽为一省长官,实际上只掌政权,还要受到提刑按察使司与都指挥使司的制约,若想贪得四万两银子的巨大数额,恐怕这一群人里都难有干净的。
刘长赢要查这么大的案子,实在还缺些助力,玉隐宫的人专司情报搜集传递,想办法调派几个人过去以驸马爷心腹的身份协助刘长赢调查,应是比较稳妥且不引人注意的办法。
岚音的小院并不似平日里的安静清雅,而是颇为热闹,素贞刚跨进院门,就听到婉转悠远的笛声传来,甚为悦耳动人。素贞微微一笑,便在院中驻足倾听了一瞬,直到那吹笛人歇了笛音才擡手扣了扣房门。
有些意外的是天香也在这里,看来今天是无法在这里议事了。
绍仁抚胸轻咳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公主殿下,这曲子看来我是吹不全了,稍后我把曲谱的下半部写下来,让我哥教你吧。”
天香轻轻的点了点头,“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再吹笛了,我们把你的曲子学了去,你也不用担心失传了。”
绍仁展颜一笑,没有说话。
倒是素贞走过去从他手上接过了玉笛,“这曲子时常听你吹,你还没和我说过它叫什么名字呢?”
“这首曲子吗?是我几年前在林中下棋时偶然悟得的,取名叫《逍遥劫》,只可惜我这几年身子越来越不济,现在连吹上半部都困难了。”
他这样一说,屋内的几人同时都神情一黯,岚音颇为叹息的说,“既已打算将曲谱写下来了,以后你还是弹琴吧,教香儿吹笛的事我来就好,你的身体需要静养,凡事莫要逞强了。”
“嗯。”绍仁深吸了一口气,冲素贞笑笑,“公主嫂子殿下大人喜欢这首曲子,一直想听听这曲子用笛音和琴音合奏是什么感觉,可惜我是吹不动了,哥,回去我把曲谱写给你,只能你和嫂子自己摸索这感觉了。”
没等素贞答话,绍仁站起来又咳了几声,“我该回去喝药了,不然阿沚又该着急了,先行一步。”
“嗯,注意身体。”素贞只能对他微微颔首,对他身边的和光淡淡嘱咐了一句,“照顾好二爷。”
等到绍仁同和光走远,天香才看着素贞愁容满面的样子,轻声问了一句,“缺德弟弟的病……”
“是宿疾,几乎从出生起就一直缠着他,如今最多还能再拖上个三五年。”素贞说的平静,内心却是深重的哀悯。
岚音也深深叹了口气,拨动指尖琴弦又弹起了方才那首《逍遥劫》的上半部。
天香不再说话,只紧紧握着素贞的一只手,希冀借此能给他带来一些安慰。
素贞看了看正在静静抚琴的岚音,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到了随意放置在她琴桌旁的一块不大的玉坠上,那样的形状质地,总觉得自己过去在哪里见到过。
乐声意境逐渐开阔,曲调愈发的平和自然,传递出让人心绪安宁的力量。
能作出这般曲调的冯绍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