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依然如期降临妙州府衙,素贞叫醒了自己怀中熟睡的成逍,一起向牢狱之地行去。
白天菊妃秘密来求过自己,她放下一个贵妃的尊严,只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来求自己,求自己给她个机会亲自送东方侯上路。
素贞答应了,东方侯是为了她才独自担下了所有的罪名,避免了更大的牵连,如今她想亲自送送东方侯,自己会帮她安排。
可素贞在意的是菊妃究竟是为什么会想到找上身为敌人的自己?菊妃的解释是因为自己是个好人,好人会被爱感动,不会把一切告诉老皇帝,还会帮她达成最后的心愿。
好人,素贞自嘲,帽子都已经被扣上了,这个好人自己不当都不行。在假皇宫四围布置了里外几层的钦差卫队,又亲自和成逍、刘倩、张绍民分别把守一隅,只为了能让活着的人和将死的人都少些遗憾。
连夜让成逍亲自秘密送菊妃上了回京的官路,安排了钦差卫队为东方侯收敛遗体,至此,这件谋反大案的三位主犯东方侯、王公公和慕青衫都已归为尘土。
剩下的扫尾工作陆续进行了几天,其间张绍民来向素贞道过歉,素贞本也没怪他些什么,审理自己是他巡按御史的职责所在,用刑一事也是自己所求,张绍民的确是个圆滑的政客,但这并不妨碍他做一个好官。
在政治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本持着一份文人的傲骨而不向现实低头的,她“冯绍民”是天子爱婿,可张绍民什么都不是。
天子爱婿,素贞轻叹,如今公主都已离开,自己不过是个空头驸马而已了。
张绍民并未迅速离去,欲言又止的逗留在素贞这里,素贞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心中缘何泛起了一丝介意,只能苦笑着对张绍民说,“有一剑飘红照顾,公主今后应该很幸福,不需要你我再挂念了。”
张绍民讶然了一瞬,神色明显黯了下来,向素贞告辞离去。
离开妙州的前一晚,素贞独自打点行装,却看到了成逍的玉笛还在躺在自己案头,便拿起它去寻成逍,毕竟还有些话需要同他交待。
成逍哪也没去,在房间里就着昏暗的烛光正在读书,素贞擡手叩门,房门却直接顺势滑开了,“成逍,没睡吧?”
“嗯,姐,进来吧,门没栓。”
素贞进屋在成逍对面的椅子上随意坐下,把手中玉笛递给成逍,“放在我那里好几天了,怎么不想着寻我要?”
成逍放下手中的书本,笑着接过玉笛,“这玉笛是那个人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放在姐那里也一样,我知道姐你一定会好好对它的。”
素贞宠溺的刮了一下成逍的鼻子,“就你什么都知道!你喜欢吹笛,还是放在你身上比较合适,只是无事还是少吹的好,留意你的身体。”
“我当然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姐你来找我是想让玉隐宫的人去查鄜州的事。”
“不错,妙州假皇宫建的惟妙惟肖,东方侯的反心昭然若揭,可问题在于,他用来造反的兵在哪里?即便是对政治再幼稚的人,也应该知道军队之于谋反的重要性,东方侯长在宫廷,不会不明白这些道理。”
“的确,如果这支军队真的存在,未来恐怕会成为对朝廷巨大的威胁。但是,姐,你真的不打算离开朝廷,就此过上隐居避世的逍遥生活么?这可能是你和李兆廷最后的机会了,现在走,一切还来得及。”
素贞蹙眉,眼眸中透出执着和坚定,“换作是你,会任由我在朝堂上厮杀而袖手旁观么?”
成逍闭了瞬眼,复又睁开,深吸了一口气,才向素贞问道,“冯伯父留下的那块黑玉令牌还在么?”
“在。”素贞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那小块清凉的黑玉,借着昏暗的烛光端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