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遵没理她,转而问起她上午在教坊的发现。桑云也完完全全将自己查探到的事儿禀了一遍。
说到前马军都指挥使刘大人,许遵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长道:“是他啊。”
“大人也觉得他可疑吗?我听吴姑娘说,刘大人虽然年纪大,但很喜欢娇奴,被人捷足先登,一定很恼怒。但他怎么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李家把人带走,或者骗走的呢?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丢在李家的菜园子里?”桑云奇道。
许遵看向她,低声否认道:“不会是他。”
“为什么?”桑云问道。
“或许,因为他蠢呢。”许遵突然学起桑云的腔调,回了一句,见她疑惑,他接着道:“刘统好色,先前擡了自己庶子的媳妇儿做妾,被人参了,于是落了官,去守城门了。他如果聪明,这事儿就不会被人轻易察觉。既然不聪明,就做不到你说的神不知鬼不觉。”
“原来如此。”桑云一副了然的神情。
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饼被端上桌,桑云先喝了一大口汤,再夹了一筷子面,送入口中,感觉浑身暖意融融,一擡头,许遵却未动。
“许大人,你怎么不动筷子?”桑云问道。
她看到许遵一直盯着面前碗里的葱花,大概猜到了,这位矜贵的许大人不吃葱。
“我来解救您吧。”桑云说着,将许遵碗里的葱花一个一个地挑到自己碗中。
许遵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动作,心中莫名一动。
“呐,快吃吧,都快冷了。”桑云将碗递给他面前,笑靥如花。
“嗯。”许遵难得「乖巧」地应了一声,低头沉默地吃起面来。
另一边。
黄明子将姜片含入口中,对着验尸床上的李老夫人鞠了一躬,随即解开衣裳的盘扣——
李抻站在验尸房门前,一动不动,等了两柱香的时间,才看到黄明子从房内而出。
“尸体验完了,已经缝制回原状,李老板放心,老夫人是全须全尾的。”黄明子轻声说道。
很多人的亲人死于非命,却拒绝大理寺仵作剖尸检验,很多时候,也不光是出于性别的限制,而是大家都坚信。若是尸体不完整了,下辈子再投胎为人时,也定会有所残缺。
“娘,儿子对不住你了。”只见李抻对着验尸房正门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连磕三个响头。
他的孝与悲切,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黄明子这样情感冷淡的人,也不免有些动容。
“黄仵作,我娘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李抻起身,问黄明子道。
黄明子直视着他,看他的样子,像是准备好了,开口回道:“心疾突发。”
李抻有些吃惊,黄明子以为他没明白,破天荒地多说了一些话,解释道:“老夫人心脏肥大又淤堵,可能是受到一些刺激导致的。至于脸上的刀伤,以及挖眼球的行为,上次查验过,确实都是死后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