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见得?”许遵扬眉问道。
“县衙的小武,就您用顺手的那个,您不是交代了他,让他看顾着桑姑娘一些,有什么异常就报给您么?您还许诺了他差事若办得好,可以……”钟大说到这里,突然闭了嘴。
原本,钟大亲眼看到小武进了公子的屋子,这也便罢了。但后头那句话说出来,可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偷听公子和小武的谈话了。这可是要受罚的。
不过,许遵似乎没打算罚他,而是看着他道:“听说,这里的寡妇日子难熬,风气和汴京截然不同。她虽是一介村妇,但贵在性情真挚。我只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叫良善之人寒了心。不然下一次,犯罪嫌疑人,可就真被逼成凶犯了。这种例子,我们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看到自家公子一本正经的陈述,钟大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天下乌鸦一般黑,若是里头混进了一只白鸽,鸽子的白就是原罪,是要受欺凌的。
许遵看着食盒内的两层糕点,食欲倒是真的被勾出几分,明明也才吃过早饭不久。
其实,他刚刚没有完全说实话。在许遵内心深处,他第一次以利勾牵下属做事儿,纯粹是见不得那个丫头被欺负罢了。
这些天,他每每睡前,都能想到桑云在牢狱中朝自己下跪的情景,没有谄媚,没有屈就,满眼的倔强与正义,甚至是倨傲。
许遵特别不乐意承认,自己对一个村姑在意上了。但这个村姑身上确实有不少闪光之处,譬如不惧权威,譬如胆大却心细,交代给她的事儿能完成得很好。甚至,她还能发现一些自己没发现的线索。
不能再想了!许遵摇摇头,试图晃去这一脑袋乱糟糟的思绪。
另一面,桑云独自撑伞,一点一点往回走,她的内心空落落的,还夹杂一丝烦闷。
许大人似乎对自己做的糕点不感兴趣,也似乎不大乐意见到自己。可是他明明关心过自己,还帮了自己大大小小好几个忙呢,分析起来,应该也没那么厌恶自己吧?
害,人许大人心肠好呗。他是恩人,自己也用过心思去谢恩了。就算以后见不到,自己也不会觉得欠了他什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了,桑云内心的失落更重了。
回家的途中,桑云还想了些别的事情,譬如自己的未来。
守寡?或是再嫁?
为韦大这种人守寡,桑云觉得恶心。可是再嫁,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纵然,她没有杀夫,但名声大概也是烂透了。
心情愈来愈低落的桑云,慢腾腾地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才走到家,却发现自家有人。
“云娘回来了。”是婶婶的声音。
桑云进屋一看,叔叔、婶婶都在,屋子里还有一个老婆子和一个老得快能做自己祖父的男人。那老婆子桑云认识,自己嫁给韦大,就是她说的媒。
因为已经踩过一次泥坑,所以桑云看见这个媒婆,本能地猜到他们来这儿的目的。
好哇,自己的这对叔叔婶婶,还真是无利不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