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到了那个之前拼死才逃出去的地方,带着一个完全可以称之为累赘的小男孩。
飞坦在看到我的时候,细长的眼睛里透出的冷厉的光芒几乎像刀片一样飞向我。
“团长,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侠客看我的神情里也有一丝戒备,大概上一次的成功脱逃让他觉得我具有了更大的威胁性。
“她?”库洛洛语带保留,望向我的眼神里带着审视的意味,显然并不知道我和侠客、飞坦他们之间的过结。
“就在一天之前,她从这里逃了出去。”
“哦?”库洛洛的语气极淡,“说说看,当时的情况。”
我感觉背上窜起一股寒意,冷汗顺着后颈滑了下去。
侠客看了一眼飞坦,而飞坦正看着我。
阴鸷的目光让人发指,浑身的肌肉不觉绷紧了几分,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迎上他的视线。
飞坦非常简略地把那一晚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在说话的时候,他的口吻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毕竟这也算得上是他拷问生涯里的一大败笔,但说到后来,他的语调却变得有点怪异,“仅仅5分钟的空档,我不认为一个只剩一口气的废物,能够有力气摧毁墙壁逃出去。”他沙哑地哼笑了一声,“看看她现在完好无损的样子,真是太有趣了。”
我下意识地偷偷看了眼库洛洛,除了神情变得有些若有所思,他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但是他在想什么,我仍然猜不透。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侠客眨着那双有神的大眼睛,一脸探究的看着我,“可以告诉我吗?”
我迟疑地看了库洛洛一眼,见他仍然面无表情,思考了半晌,说:“我可以,先把他放到床上吗?”我侧了侧身子,把背后的“包袱”展现给他们。
这时,库洛洛说:“侠客,把房间整理出来。”
于是,半个小时后,我拥有了一间还算整洁的房间和一张还算干净的床,在蜘蛛的窝里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虽然很简陋,但我已经心满意足。
把男孩放在床上后,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此时是黄昏,幽暗的夕照从破败的窗户穿透进来,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碎裂的石柱躺在地上,库洛洛坐在最高的地方,飞坦和侠客则站在一旁阴暗的角落里,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走到他们面前的空地上,站住,擡头看着那三只散发着狩猎与审视气息的蜘蛛,“你们想问什么。”
“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想和你谈谈罢了。”库洛洛冷沉的声音从高处传了下来,听不出情绪。
“嗯。”我应了一声,“谈什么?”
“说说你的来历,如何?”
“我叫珈诺。”我一如往常地说出了姓氏。
“珈诺?”库洛洛对此似乎略有质疑,“这并不是名字,而是个姓氏吧?”
连他也知道?我最近似乎总是碰到听说过“珈诺”这个姓氏的人呢。
突然想到,库洛洛很喜欢书籍,这样的男人,我无法对其隐瞒什么,于是只能点头:“不错,这是姓,我的名字叫梨,全名是梨·珈诺。”
“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珈诺是一个神秘的民族,拥有天赐的强大能力,这和你所展现的治愈之力有关吗?”
我有点愣怔,他的意思是……珈诺族被记载在古书上?
实际上,我对于珈诺族的了解程度,甚至可能远不如库洛洛来的深,我突然很想看看,他说的那本古书。
“不错,我的确来自珈诺一族,但据我所知,除我以外的其他族人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可以看看那本古书吗?”
“可以。”库洛洛答应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但,在此之前,你也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当然知道和旅团做交易,一定不会这么容易。
库洛洛却没有直接说明,他忽然转移了话题,“我听侠客提起,你似乎很了解我们。”
我想是时候给出一个答复了,“大概吧。”我这么回答,这并不是一个肯定的答案,但这的确是我对旅团的认识程度,我想除了蜘蛛本身——不,也许就连他们自己也不能够给出百分百肯定的回答。
试问,在猎人世界里,又有谁敢断言自己完全了解幻影旅团?
“大概?”背着光,我似乎看到库洛洛的嘴角微微牵起一抹很轻的弧度,他似乎在揣摩我的用词,“那你一定对幻影旅团不陌生。”
“是的。”我答道。
“那么,我以团长的身份,正式邀请你加入旅团,你意下如何?”
库洛洛这次下的赌注很大,我们之间前后认识甚至不足24小时,就连最基本的了解也没有,更遑论信任,但是他却大胆地向我提出邀请。
我知道他所考虑的并不是我这个人安不安全可不可靠——实际上这些东西大概并不在蜘蛛们的考虑范围内,库洛洛所想的,大概只有我对旅团的作用究竟能有多大这样的问题吧。
加入旅团,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我不认为自己能完美地胜任一个冷血的角色,也许我可以杀人,但是我没有办法毫无缘由地杀人,更无法做到以此为乐。
经过一番思考后,我说:“如果别给我安排杀人的活计,我也许可以试试。”
“哦?这么说,你不喜欢杀人。”库洛洛又一次用陈述的语气问话。
我有点僵硬地点点头,随即又纠正他:“与其说不喜欢,倒不如说不习惯。”这并不是什么羞于承认的东西。
“呵。”我听到角落里传来的一声冷笑,来自飞坦。
对于他这种以杀人为乐的人来说,大概不能理解我这种微弱的心理。
“不习惯不过是经验问题,时间与际遇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库洛洛说得很委婉,但我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时间长了,我就会慢慢习惯杀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