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太太不是说什么‘金玉良缘’吗?她又怎会突然参选来了?先前竟是一点风声都未曾听见……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旁的小宫女很是不解,“贵人为何如此激动?纵是选上来了也不过是个小宫女罢了,何德何能叫贵人如此在意啊?”
小宫女原是想讨个巧,奈何一张嘴就说错了话,顿时引来抱琴的一记冷眼凝视。
被瞪得莫名,小宫女起先还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便当即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连连扇自个儿的嘴巴。
什么小宫女不宫女的,她家贵人不也是从小宫女爬上来的?真真是蠢的,犯这样的忌讳。
“好了好了,无心之失罢了,退下罢。”贾元春不耐烦地摆摆手遣退了几个小宫女,跟前只剩下一个抱琴,“我虽不曾见过那位表妹,却听太太夸赞不已,兼之宫中之人也并非不曾见过世面的,既是能传得如此沸沸扬扬,只怕那位表妹还当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打小就一起长大的抱琴如何能不懂她的忧虑,便笑着宽慰道:“贵人且宽宽心,她若当真那般出众,宫里头的那些个娘娘又岂能容得下她?能叫她选上才有鬼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退一万步来说,纵是她真选上了,甚至当真有那福分飞上了枝头……那或许也未必是一桩坏事。贵人在宫里终究势单力薄,她是您嫡亲的表妹,天生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比那些个外人更可靠些?届时贵人与她姐妹二人齐心协力,没准儿还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这话听着是没错,可贾元春却是连连摇头,神色颇为凝重。
“太太的性子我还能不知道?既是她看上的,必定不会随意叫人飞了出去,作为嫡亲的表姐我竟直到此时才知晓这件事便也足以说明,人家是刻意瞒着呢。宁可冒着得罪荣国府得罪我的风险也要弃宝玉于一旁转而进宫参选,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且不提,你以为人家还在意这份亲戚情分呢?”
抱琴闻言一时也愣住了。
又听贾元春接着说道:“再一个,以她薛家的那点能耐绝不可能瞒得这样死,但凡太太能收到一点风声都绝不可能叫她如此顺利进得了宫门,可偏偏这事儿就在太太的眼皮子底下被她给办成了,这里头若是没有贵人相助我必是不会相信的。”
只不知帮薛宝钗的人究竟是哪位贵人,又究竟有何谋算。
“这……”抱琴也察觉到了事态不容乐观,不禁也随着皱紧了眉头,迟疑道:“贵人不如先静观其变罢,就如奴婢方才所言那般,宫里的那些个娘娘怕是留不得她的,等那些娘娘出手便知晓了。”
若是被刷了下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而倘若连那些娘娘都不能将人弄走,那就只能说明一点——麻烦大了。
贾元春头疼不已,一边揉着自个儿的太阳xue一边吩咐道:“你快打发人回家中问问太太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盼别是太太做了什么将人欺负狠了。”
话虽如此说着,可心里头对薛宝钗却也不免有几分不悦怨怼。
当年薛家惹了那样的大事孤儿寡母几个连夜赶来京城投奔,这些年家里何曾亏待了他们?太太甚至一心将薛宝钗当作儿媳妇看待,如今可好,一朝老爷宝玉齐齐遭难之后这人便迫不及待嫌弃起来……好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却说贾府那头,乍一得了消息的王夫人当场便气了个仰倒,二话不说立即叫人备了马车,竟是不顾阻拦气势汹汹朝着薛家就去了。
有那机灵的下人见状不妙赶忙拔腿就直奔贾母那头,“老太太不好了!二太太打上薛家去了!”
“什么话?”贾母一时还不曾反应过来,“什么叫二太太打上薛家去了?”
“是这么回事儿……”
等她一顿叭叭叭说完前因后果,贾母、王熙凤等人都彻底懵了,面面相觑具是一脸茫然。
最终还是王熙凤率先反应过来,跳起来就打发人,“还不快找些人追上去拦着!一家子亲姐妹打上门去像个什么话?还要脸不要了!”
“这话不错。”贾母也紧随着连连点头,心里头不放心,又指指王熙凤,“那些个不中用的怕还拉不开这架,你且随着去瞧瞧,可别真闹出什么‘笑话’来,都是一家子亲戚有什么不能关起门来好好说的,不管不顾打上门去便是有理也该变成没理了。”
着重的“笑话”二字透露出些许异样的味道,再瞧瞧老太太那意味深长的满眼厉色,王熙凤顿时一个激灵,明白了。
这是怕那蠢货气急之下嘴上没个把门的,将当年薛蟠那事儿扯出来说道呢。
那可不仅仅能要了薛家的命,贾家、王家又哪个能跑得了?一旦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露开少不得要扒层皮不可了。
造孽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