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换新包装,两个春便贴心的给每个系列的产品取了名字。比如大热的以玫瑰花为原料的产品便被命名为“芳菲秾艳”系列,取自唐诗“芳菲移自越王台、秾艳尽怜胜彩绘”两句。如今玫瑰家族除了精油、纯露、胭脂,还增加了口脂、香膏、香泽等品类,令人眼花缭乱,大大的丰富了姑娘们的妆奁。
新的产品有了各具特色的新包装,瓶盖、盒底都镌有阳刻的“女儿美”三字;而瓶身上贴有精美的标签,都印有玫瑰花的元素,右上角是简洁大方的“芳菲秾艳”四个黑体字。
惜春的绘画技艺愈发高妙,产品标签上的图样虽各不相同,但风格、色彩统一,叫人一看便知是同系列的不同产品,愈发引人注目。有收集癖的姑娘即便用不上某样东西也会特意买下来,只为叫玫瑰家族整整齐齐!原本不过顺手为之的小设计却叫本已稳定的销量又迎来一波小高峰,饶是聪明如惜春也没料到会有这个发展。
顾客们对新包装接受良好,以前只觉得东西好用,现在外观更是好看,称得上内外兼修,从里到外攫取了姑娘们的芳心。
而杂志上探春也跟进宣传自家品牌,测评产品都会提一句是“女儿美”旗下的某某系列,润物无声的将“女儿美”三字根植于每个爱美的姑娘心中。
有《知音》和三位先生的影响力加持,这个土气又有些魔性的名字随着杂志扩散广为人知。以往姑娘们托人代购时都说“去鸣凤阁买某某东西”,如今她们只会骄矜的表示“要女儿美家的某某产品”,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转变却将品牌效应诠释得淋漓尽致。
随着牌子的名头愈发响亮,这年冬,两个春终于迎来第一位向她们申请在在家店铺上架“女儿美”产品的外省经销商。
在贾芸红玉夫妻俩认真考察后,探春郑重的与这名商户签下合约,并在杂志上宣告真定府黄记脂粉铺为“女儿美”合作伙伴,商铺所售产品为官方正品。
杂志一经发出,黄记所有铺子里上架的“女儿美”家产品瞬间被抢购一空!
同行都盯着黄记呢,待得第一个吃螃蟹的黄记大赚特赚后,各省向探春发出请求的商户纷至沓来。
经过两年的酝酿,建宁二十一年,女儿美作为新兴的化妆品牌开始在行业内大放异彩。
这年探春十五岁,惜春十四岁。
五月,姐妹两个与家人此行,她们这次要同贾环、贾芸一起去
贾母拉着两个孙女不舍:“这些事交给你们兄弟侄儿做不行么?非得你们两个下去?叫我怎么放心得下。”
“祖母,别担心,我们跟着吴氏商行一起行动再安全不过了。”多亏林表兄安排,否则她们也不敢亲身上阵。“您是知道我的,能走出去做事是我一贯的心愿。”探春神情坚定,眼中透露出开疆扩土的野心,叫贾母为之一震。
她的孙女们长大了,再不是依偎在她翅膀下的小鸟了。
贾母默默放开手,哽咽道:“祖母等你们回来。”
探春又同凤姐儿道别:“家里只能劳烦凤姐姐了。”迎春去岁便与贺常成婚,现已随贺常去沿海驻守了。
眼前探春干练,惜春沉静。凤姐儿看着两个亭亭玉立的姑娘神色复杂,当初玩笑似的“女儿美”越做越大,两个春正一步步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而自己……她牵着一儿一女,轻易不能抛开家里出去的。
索性自己两口子在“女儿美”里面也占了一股,探春事业版图越大自家分红越多。凤姐儿不过片刻便开导好自己,打趣道:“你们只管大胆去挣钱,我一定把家守好。”
一伙人都笑起来。
“还有环儿,多看多学,若能学着你两个姐姐三分就够你一辈子享用不尽了。”
贾环这些年有探春的精心教导总算一改当初猥琐气质,显露出传自赵姨娘的好相貌,如今已然是个翩翩少年郎了。他以前怕凤姐儿,自贾家败落后却多得凤姐儿夫妻俩支撑门户,如此他与姨娘才能安身,对凤姐儿也敬服起来,闻言重重点头:“祖母、凤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学的。”
贾母欣慰不已:“环儿长进了。”
不时辞别家人,探春坐在马车上心情激动: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放任自己高兴一会儿后她便拉开抽屉里的商铺资料与惜春商讨起来:“咱们如今只有京城、金陵两家直营店,是否……还有霜晓寒姿和香梦沉酣系列……”
伴着马车有节奏的摇晃,两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在车厢里喁喁私语。她们对待事业一向认真,如同呵护幼苗一般精心侍弄这个品牌,总有一天能让其长成参天大树,在这世上独占一隅。
遥远的西南。
一支十来人组成的小商队进入临安府地界。
五月的临安花草繁茂,山上成片的玫瑰花正含苞待放。花农们正细致的检查花苞生长状况,田间地头稻麦青青,只要不能种庄稼的地方都被种上了玫瑰花,间或有紫茉莉的身影。
商队中年纪最小的金石将脑壳探出车窗,暖风温柔的吹拂着他稚嫩的脸庞。金石深吸一口临安的空气,惊叹道:“平叔,临安连天地都是香的!”
他陶醉于田野间青草与花朵交杂的美妙清香:“真好闻。”
前面赶车的平叔哈哈大笑:“长见识了吧!临安的花可是全大文都有名呢!”
他小心翼翼的赶着马车不叫马儿踩到路边的花朵,感慨道:“以前提起临安便是盐、矿、茶,哪个过来跑商的不是一身糙汉匪气?如今这地方倒成了闻名全国的花都,咱们这些人沾一身花香竟也有几分文雅了!”不文雅不成啊,还似以往那般大开大合要吃亏的。
“靠!谁说不是?以往老子不服就干,少不得要喊打喊杀的。现在你敢下去打一个?压坏了花草那群花农不揭了你的皮!”
另一名糙汉心有戚戚的附和:“谁说不是呢?上次老子找地方拉屎,特地避开各种花找了片最不起眼的草地,刚脱裤子哩就有人喳吱喳哇地喊老子踩塌了他的香茅草,硬要我赔钱!”
“最后呢?钱叔你赔了么?”金石瞪眼好奇的问。
车里一群人顿时哈哈大笑,平叔给金石解惑:“花农扯着老钱的裤腰带不让人走,你说他光着个屁股敢不赔?”
金石想到那个场面不由捂嘴咻咻笑起来。
“谁知道这些个草能卖多少钱?你踩他的东西不就是踩他的命么?”平叔告诫金石:“你可千万不要不打招呼的手贱摘别人的花,轻易走不脱人的。”
金石赶紧点头,他可不想第一次跑商就犯错叫平叔难做。
他们商队底子薄,沿途也不敢留宿,径直往府城而去。
到临安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金石迷迷糊糊听到平叔“吁——”了一声,马车慢慢停下来,他睡眼惺忪的睁眼,“平叔,到了么?”
“还没进城呢,下来活动活动腿脚罢。”平叔招呼着:“老钱,刚才恍惚轧了一块尖石头,你快下来检查检查轮胎有没有扎穿?”
老钱闻言赶忙下车:“嗐,怎么不小心些,这地方破了可没处补胎。”
如今橡胶轮胎和减震已经是马车的标配了,这东西好,他们赶路再不像以前那样骨头架子都要颠散架。就是橡胶轮胎经不得尖锐东西扎刺,破了补胎麻烦呢。
“老啦,连夜赶路不行啦,眼睛都擡不起来了。”
“你喊我换嘛。”
金石听着两位长辈的絮叨,下车伸了个懒腰后往前一看,顿时“嗬”了一声。“怎的这么多人?!”
只见官道上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都是等待进城的人。乘车的步行的,骑马的挑担的,密密麻麻直延申到府城墙下。
“这才到哪儿,等下月才是出货高峰期,那时要堵到通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