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朋喷出一个鼻息,气愤的在后面喊:“比不比得过不是你说了算!到时候自有分晓!”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纸张,糊了浆糊贴在告示后面。
这是林隽叫他用倮族文字写的招工启示,本应一起贴出来的,谁知陈典史着急忙慌的就将汉字告示先贴上了。
“哎你怎的乱贴啊?”
“府衙的告示牌也是你能捣乱的么?”
“这啥玩意儿曲曲拐拐的没个字形?”
布朋翻了个白眼,敲着纸张文字!你懂什么?哼!”
“乌乌以以们麻子尼莫们!瞧一瞧看一看!胭脂工坊招工啦!收新鲜玫瑰花啦!”
布朋用本族语言对着街上行色匆匆的同族喊道:“招收倮族女工啦!月银一吊!十文三斤!”
“……”
围观的汉民无语的看着这个倮族青年用超大嗓门在大街上喊,声音能从街这头传到那头。他们指指点点:
“府尊到底怎么想的,他该是咱们这一边的嘛。”
“就是,咋还能拉拨夷人呢?”
“你们不知道么?府尊特意下令说以后同夷人签订契约也要写汉夷两种文字哩。”
“还不许夷人酒后签约哩,查出来书办也要吃挂落。”
“啧啧,如此某些人可要伤脑筋了。”
谁都知道“某些人”指的什么人,众人会意的交换视线,便是那些专事坑蒙夷人的不良移民了。
“要我说这样也好,那些人手段愈发下作,也太给咱们汉人丢脸了。”
“谁说不是?我祖上五代数上去哪个不是光明磊落的?偏就这些人乱搞带坏我们的名声。”
“这样看来大人还是很有几分公正嘛。”
“其实某些夷人挺好相处的,没啥心眼。”
“对对对,太实诚了叫俺看着都着急……怎的不学聪明些?某些人一看就是骗子嘛!”
“所以大人叫他们到书院读书呢。“
“读书明理,这倒是个办法。”
“咱们快走吧,站在这里他们都不敢过来看了。”
“嗐!都是那些人造的孽,老娘是好人呐!”
“知道了,好人,走罢!”
一群大叔大娘唧唧呱呱的唠着嗑从布朋身边走过,还拍了拍他的胳膊:“咱们报名那天再比。”
布朋:“……”
他现在听市井白话一点困难都没有,听完全程后颇有些无所适从:原来汉人对他们也不全是欺骗么?
说来说去都是那些坏人的错!
官府此前下达的命令有无效果现在还看不出来,但这两条命令完全站在了倮人的处境上保障他们利益。感性的倮人不难从中看出官府现在将他们这一族当成了“自己人”,不似以往那般和稀泥、对倮人的困境视而不见——这就叫他们很高兴了。
是以他们对制定这两项策令的新知府感激不已,听到布朋喊“府尊有令”,都愿意上来听一听看一看。
布朋见终于有本族人过来围观,热情的介绍起来:“大家看这里,府尊是这么说的巴拉巴拉。报名的趁早哇,家里有阿妹的尤其要注意哦。”
“真是丰厚的工钱呐。”
“我们后山玫瑰花多的是,这也能卖钱?”
“能!怎么不能!这可是做胭脂的重要原料!快去采来,工坊那边收呢,现卖现结!”
有布朋的卖力传播,倮人将消息带回各自的村寨,很快“玫瑰花能卖钱”这一新鲜事便传遍临安的各大寨所。
如今谁家里都不宽裕,卖玫瑰花就是无本买卖,谁不想分一杯羹?是以不论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背着背篓进山采玫瑰,因着有林隽给各州县提前打了预防针,各处加强巡逻,暂时没发生争抢斗殴事件。
这些源源不断的卖花人给胭脂工坊供应了充足的原料。
工坊这边也选了三十名做事干净利落的女工,汉女报名的更多,收了二十人,倮女十人。
布朋简直恨铁不成钢:怎的不多来些人报名呢!叫他被大娘嘲笑了。
宝玉看他瞪着牛眼置气,忍俊不禁:“别灰心,还有下次的。”
那就好。
他将跟在自己后面的友阿木推到宝玉面前:“尼莫妞妞,快叫老师。”
友阿木是名温柔可爱的小女孩儿,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闻言乖乖对宝玉道:“老师。”
宝玉头一回做老师,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装模作样道:“行,这个学生我收下了。好了,我们要去里面忙了,工坊重地闲人免进,布朋大哥止步。”
工坊里有好多设备,且这样大规模制造化妆品尤其要注重卫生,进去要换干净衣服的。
鸣凤阁。
如今的鸣凤阁已经不止是脂粉铺子那么简单。因为《知音》杂志最初便是在这家售卖,怡红先生的玉簪粉也是这家才有,鸣凤阁在杂志粉们心中就有了不一样的地位。粉丝们最爱来这边碰头交流,铺子老板也会做人,即便她们什么都不买也不会撵人,还贴心的送上茶水小点,叫人宾至如归。
“唉,怡红先生这一期也没出现呢,想他。”
“没办法,蓼风先生说他外出了,稿子寄回来慢些。”
“也不知先生何时回来,我的玉簪粉都快用光啦。”
这话很是引起一众共鸣。
正抱怨间,突然一阵花香丝丝袅袅的飘出来。
“好香啊!”
“什么东西?”
姑娘们抽着鼻子四处看,就见来喜家的正领着店员将一瓶瓶花露似的东西往展示台上摆。动作间馥郁的香味弥散到整个店铺。
“是玫瑰花?肯定是!好香!”
姑娘们凑到柜台前,就见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小的如手指高,大的一掌可握。透明的玻璃将里面的液体清晰显露,小瓶子里是胭红厚重的油状物质,这个香味尤其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
“各位小姐来得可巧,这是怡红先生做出来的新品,今儿个刚到呢。”来喜家的一一介绍:“小姐们且看,这是玫瑰精油,这是玫瑰纯露,还有玫瑰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