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官狠吃了几口果肉,遗憾道:“可惜龄官不在。”出府后龄官便被林家接走了,薛蟠虽好奇林隽为何单赎走龄官,但识趣的没有多问,爽快放人。
听说她现在林夫人办的什么“识卓女子学校”上学呢。
“就是说呢,书有什么好读的?咱们自小便学戏,偏她要去读书。”
“现在比之在府上差不了什么,还能到处跑,不知龄官在想什么。”
“算了,一人有一个想法罢。”
她们本以为出了荣府便会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中,尤其在听说被风评不好的薛蟠接手后更是战战兢兢。谁知薛蟠并不像传闻那般是个好色爱打人的,相反他本人还挺大方。
现在干的也是老本行,她们都是做熟了的,熟悉的工作叫她们安下心来。此后听说能去联赛上表演,她们就更高兴了。
她们学戏,从小听着各戏曲大师的故事长大,自然也有一个成名梦。
能上这样大的台子,她们这是要火啊。
这日到了真定府后,因着近日来了许多球迷,各处客栈住的满满当当。一行人差点没找到住处,索性薛家有钱,薛蟠豪横的包下一座小院供大家休整。
不时贾琏也收到消息赶过来,对迎上来的薛蟠笑道:“薛表弟,恭喜恭喜呀,说不得后日你们就要大出风头了呢。”
薛蟠挠头:“嘿嘿,托你们几位好哥哥的福。”
贾琏差点忍不住点头,薛傻子这样的也能有今天,可不就是傻人有傻福么。
“琏二哥快进来,湘莲也在哩,咱们今晚好好喝一杯。”
“喝酒就算了,我一会儿还有事。”贾琏随着他走进去,嘴里絮叨:“你们预备的什么戏?后日上皇夫妻俩可是在场的。我特意打探了,上皇还罢,老太后最喜欢《玉茗堂四梦》,你们可有准备《紫钗记》,或是《邯郸记》?”
“放心,都有,都有,湘莲的本事琏二哥还不知道么?”
贾琏:“……”说实话,爷是不放心你个二傻子啊。
薛蟠神神秘秘的凑到贾琏耳边说:“除了这些惯常的,湘莲还准备了一种新式戏曲哩,说是叫做黄梅调的。嘿嘿,我先听了,当真活泼畅快得紧,另有一番滋味。”
贾琏更不放心了好吗?稳稳当当的不好么,做什么搞创新。
他一抹脸:“你先别忙,明儿个下午我来听听再说。”
薛蟠没听出贾琏话里话外的嫌弃,美滋滋点头:“尽管来,保管琏二哥满意!”
过程如何不谈,反正最终贾琏听过新戏后双眼放光的拍板答应下来。
是日,碧空如洗,天气晴朗。
球场格局同京城的差不多,无非是真定府这边野心大些,场地更宽敞,能容纳的观众更多。
林隽同原玉一起陪着上皇夫妻登上东看台,看台上还有一位咖位十足的年轻人,便是北静郡王水溶了。
这次联赛由他们家承办,他恭敬地上前搀扶上皇,后面跟着一群真定府的官员陪侍。
上皇看见这架势,你们赛前还要唱一出戏?”
水溶在老皇帝面前装得可乖,闻言看了眼林隽,腼腆的笑道:“这您可要问林大人了,我都听贾主事和林大人的安排呢。”
“哦?”太上皇看向元卓:“肯定是你小子想的主意罢?”
林隽笑眯眯点头:“咱们赛前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嘛。”
“若反响好,不单是戏曲,日后也可上别的节目哩。”
上皇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不由点头:“果真如此为了新鲜节目朕也想追着比赛跑了。”
水溶状似担忧:“就是咱们场馆建得大了些,也不知能否听清。”
“这倒是个问题。”太上皇年纪大了耳朵不那么灵敏,要是光看不能听还有什么趣儿。
水溶得意地瞥了眼林隽,你要遭。
却听上皇转头对林隽道:“元卓啊,咱们先试试,若不行咱们下次换个不用听响儿的。”
水溶:“……”老皇帝什么时候脾气变这么软和了?
林隽轻描淡写的扫了眼水溶,仿佛对他的挑衅根本不放在眼里。他悉悉索索的对上皇道:“您别担心,我们早防着这个,悄悄在场地布置了扩音器呢。”
此时球场已检完票,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对场中央的戏台指指点点。
有那京城追过来看比赛的球迷惊讶:“怎的现在比赛还能听戏么?没听说此前鲁省有这玩意儿呐。”
“确实,金陵也没有呢。”
“看个球还能白听一场戏?值回票价了。”
“不知请的哪家班子?乐善班?兴化班?不会是华林班吧!”
“嚯!我最喜欢华林班的赛云仙!那嗓音,那身段儿,绝了!”
“别想啦,这些统统没有,听说是京城下来的一个唤作‘文龙班’的,听都没听过呢。”
“噫,别是走后门来的吧?”
“什么阿猫阿狗也能上来唱戏?”
“要唱得不好咱一会儿给他哄下去!”
“就是!咱们来看球的,不是来逛戏园子的!”
众人正议论纷纷时板腔起,接着急促的锣经敲响,整个场馆为之一静,都知道要戏要开场了。
迎着数以万计的观众们或打量或质疑的视线,装扮一新的柳湘莲行云流水般走上台亮相。
“是紫钗记!”
懂行的从其扮相上便猜到这是哪一出戏。
“嚯!好俊的小生!”
谁还不是个颜狗了?因湘莲扮相好,观众们对他也多了一丝期待,尽皆屏息静气,只等他开嗓定龙虫。
小子,可不要辜负你这一张好脸呐。
伴着一阵长二流的腔调,只见小生起势开口:“携书剑,滞京华,路有招贤黄榜挂,飘零空负盖世才华1——”
其声如夏玉敲冰,穿云裂石,清晰的钻进每一个球迷耳中!
“……老天!”
“娘耶!”
场馆空旷,众人原本还担心听不清角儿们的唱腔,谁知这小生音量恁大!寥寥四句,便将一个赴京应试踌躇满怀的书生唱活了!一时听得他们汗毛竖立,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非难听也,实悦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