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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过继(2 / 2)

贾琏兀自感叹,贾敬这边见了贾母,将自己打算把惜春过继给贾赦的事说了。

贾母惊讶:“这……赦儿答应了?”

“赦弟待子侄们极好,侄子一说他便满口应下呢,可见赦弟爱护幼小。”贾敬眉目不动,说的跟真的似的。

贾母嘴角微抽,她那大儿子的性子她还不知道么?必定是贾敬许的好处丰厚罢?

“珍儿两口子怎么说?”

贾敬淡淡道:“惜春从小靠婶子怜惜,他们管得少。如今我给惜春找了好去处,琏儿两口子极为靠谱,珍儿便是为了妹子着想也不该说一句反对话的。”

贾母见他明显不愿多谈贾珍,心知他这是对其糊涂做派不满了。只惜春这事上贾珍若有三分错处,贾敬便有六分!惜春本是他的责任而非贾珍。

贾母对贾敬是有怨的,若是他能正经做官,府里何至于将元春送进宫谋前程?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孙女儿,贾母也不想她日后被贾珍拖累,况且惜春成了这边的孩子,日后找个好人家对府里也有助益。

她沉吟半晌说:“既你们有意,我老婆子也不反对,琏儿两个我是放心的,就这么着吧。只这事儿你还要与四丫头讲明其中利害,这孩子可怜,从小没娘,现在爹要将她过继到叔叔家,你得要她明白你为她的一片苦心才好,省得日后移了性子。”

她人老见识多,见过有那样打小儿养在别家自觉被抛弃的小姑娘,长大后阴郁自卑,心里出了毛病再难治愈的。

这是正理,贾敬默默点头。

贾母看出他眼里的迟疑,说:“这么着,鸳鸯,打发人去那边园子里请四小姐过来,你们父女俩就在这边说罢。”有她宽慰着,惜春这么懂事的姑娘会理解其中道理的。

鸳鸯领命而去。

不时惜春领着丫头紫鹃过来,原来她奶母求凤姐儿将入画调离,凤姐儿看不上尤氏,巴不得看她没脸,当即揽下这事,回了王夫人、贾母就将入画送回东府。见惜春缺一个大丫头,贾母本想另拨一个与她,惜春干脆求了贾母将不伺候黛玉后闲在贾母屋中的紫鹃要去。

两个都与黛玉相合,主仆有共同语言,没怎么磨合便已处得再好不过了。

惜春只看了贾敬一眼便上前与贾母请安,随后淡淡的唤了声“父亲”。

贾敬“唔”了声,面对惜春稚嫩的小脸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贾母轻叹,将惜春揽过来道:“你父亲见你与你二姐姐要好,担心你回那边去孤孤单单一个,想着将你交给你琏二嫂子一并教养。况且我也舍不得你回去,索性就在咱们家才好,往后琏儿就是你亲哥哥,凤丫头就是你亲嫂子,好不好?”

她说得委婉,惜春何等敏锐的心思,轻易便听出里面的重点,既然琏二哥哥和凤姐姐是“亲”兄嫂,洞府那边自然不能再“亲”了。

惜春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她为东府的混乱不堪犯愁,担忧旁人编排到自己身上时父亲竟釜底抽薪,干脆要将自己过继出去。

她茫然的看向贾敬:“父亲从此要从红尘中抽身了么?”不然怎么解释他连女儿都不要了?

贾敬对上她清凌凌的眼睛,往日便是再将飞升挂在嘴上,现在也说不出话来。

贾母叹气,打起精神故意道:“你父亲还早呢,你哥哥那个样子……他不放心你,想了又想才拿出这个主意,虽名义上你做了你叔叔家的女儿,日后他孤老头子一个,没人照看了你还能不认他么!我老婆子□□出来的丫头可不是这么没良心的孩子。”

贾敬点头:“老太太说的是。”

贾母这番打趣她的话冲淡了凝重的气氛,惜春心里轻松些许,原来是这样么?

他们都没提为何不放心,但都明白为何不放心,默契的略过这一茬。

“往后还和以前一样,同姐姐们住在园子里,你凤姐姐以前就疼你,以后才更疼了呢。”

惜春神色缓和,默默点头。

贾敬对贾母感激不已,待惜春走后道谢不止,贾母淡淡道:“我是为惜春罢了,你当老子的早该管管的,倒舍得撒手。”

贾敬讷讷难言。

“你是正经的进士,窝在观里把一身才华蹉跎了岂不可惜?”贾母试探道:“大丫头在宫里,横竖也有几分情面,不若你出山……”

贾敬苦笑,见房里没有外人,把实情吐露:“婶子,有那样的关系我这一代已没甚出息可言。且我在城外自在惯了,早就不适合仕途经济,且看琏儿、宝玉他们这辈罢。宝玉天资聪颖,听说现在已有些开窍了,我于八股一道还有些经验,宝玉若是有疑问尽管来观里找我,我一定尽心教授与他。”

见他这个样子显见不能回心转意,贾母不便再劝,只得笑道:“我替宝玉谢谢你,正好他们学里放假,过些日子就叫他向你请教。”

不出贾琏预料,果然几日后两府都传东府敬老爷将四小姐过继到大房,还大手笔的拿出三万两叫琏二爷夫妇教养四小姐!

邢夫人得知贾琏得了三万两酸溜溜的,找到凤姐儿旁敲侧击的打探银子去向:“便是养个金疙瘩一年也使不了三千两呢!你们现在好了,有伯父补贴。不像我那边,从你把王善保家的撵走了,我那里捉襟见肘的,像什么样子。”

凤姐儿抱着肚子闲闲道:“敬老爷愿意这么养孩子,咱们只有遵从的,难道她到咱们家里生活还要降低一层去不成?那才不像样呢。您缺丫鬟使?这值当什么,赶明儿就让琏二买一个给您送过去。”

邢夫人撇嘴,四丫头这么些年哪里金贵去了?也不知贾敬怎么想的。

吴兴家的也与王夫人说及此事,啧啧称奇:“东府大老爷给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四小姐衣裳首饰月例银子都由官中出,哪里用得了那些?”

“他愿意给,咱们也管不着。”王夫人拨着念珠:“这才是疼女儿的做法呢。”

“太太,四小姐往后还是官中养,何不叫琏二奶奶将这部分银子放到官中……”

“不成,四丫头以前是东府的人咱们都一并养了,往后她成了大房的姑娘咱们还能叫她单独交一份儿?”不是这么个道理。

贾珍这几日醉生梦死,直到许久才从尤氏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指责道:“老爷怎的要将妹妹过继出去?定是你平日待妹妹不尽心的缘故!”

尤氏一噎,你的妹妹,你都不尽心指望我?

“你这话叫人心寒,我但凡去那边都要绕路去看妹妹的。”见贾珍瞪眼,她转移话题道:“想是老爷有什么深意?你去问问清楚罢。”

贾珍在屋里转来转去,抹了把脸找到贾敬:“老爷,敢是儿子做了什么您要将妹妹给出去?儿子往后改过便是,妹妹千万不能给别个!”

贾敬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就见贾珍双眼浑浊,浑身酒气,原本还有八分容貌,现在也被酒色侵蚀得气质猥琐。

闹心。

他冷冷道:“你做了什么你不清楚?我再不插手你妹妹的名声都要被你败干净!她小人儿家又没做过恶事,缘何要受你拖累?我奈何不了你便只能送走你妹妹了。”

“我……”

“此事我已决定好了,你出去。”

贾珍讪讪离去。

贾敬又唤来管家,对着老妻的嫁妆单子开库房将东西搬出,布匹类消耗品差人买了补上,又在账上支了一万两银子放在嫁妆里,这便是惜春日后的嫁妆了。

到年三十祭祖那天贾珍神情萎靡,看贾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妹妹还罢,主要是老爷子给了琏二三万两呢!他何德何能?

贾琏摸了摸鼻子,静静竖立在前面。

既贾敬在家便由他主持祭祖仪式,一系列繁琐的仪礼过后,贾敬对贾珍道:“请族谱罢。”

贾珍不情不愿的请出族谱,贾敬对阖族老少爷们道:“老夫修行到了关键时候,俗世还有一事未了,于修行不美。是以老夫今日便将幼女过继于赦弟名下,往后老夫便可专事修行,还请各位族老见证。”

族人们:“……”

他们自都听到消息,均露出礼貌的微笑。

贾敬都说要专心修行了,不管这个理由立不立得住,贾敬贾赦你情我愿,他们还能反对么?

贾敬在族谱上找到自己那一页,将惜春的名字划去,/>

又翻到贾赦那一页,在其发妻名下贾琏后面添上惜春的名字,同样备注一句。

如此,惜春便成了贾赦的小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