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一进屋,凤姐儿便笑意盈盈的迎上来与他行礼:“大人大喜!大人大驾归府,小的略备薄酒,不知大人赏光否?”
那装模作样的怪样子引得一屋子人都笑起来。
贾琏也笑嘻嘻的揖礼:“辛苦宜人,同喜同喜,多承,多承。”
凤姐儿被他一句‘宜人’唤得眉开眼笑,亲自伺候贾琏洗手擦脸,携他入席,两口子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起来。
酒过三巡,凤姐儿难掩兴奋:“我是一点信儿都没听到,怎么突然就授官了?”
贾琏美滋滋的呷了一口热酒,得意道:“咱联赛这么大的排场,还能真当野孩子放在外面野蛮生长不成?林表弟说是以后或有其他运动项目,早就建议陛下增设新部单管体育运动!只陛下担心建新部步子迈太大,便商讨着先设一司,暂时挂在兵部。”
他现在就打算好好干等着设部的那一天呢。
“新司总归要放人进去罢?陛下正为难点谁上任,林表弟就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不就看到我了!”贾琏庆幸不已,还好有林表弟,否则他便是站在当今面前又有何用?根本想不起还有他这么个人。
且林隽丝毫不避讳在当今面前曝光与他的关系,还与陛下说‘举贤不避亲’,逗得当今哈哈大笑,贾琏见了佩服不已。
“经此一遭我算是看出来了,当今确实更喜欢正统出身的人,哪怕不是科举考出来的也该是乔渊原玉那样一步步熬上来,”贾琏咬牙发狠:“以后咱们的儿子一定是要让他读书的,即便读不出名堂也该找正经事做。”万不能像他以前一般一样都占不着,便是有机会受到提拔也卡在出身一节了。
“这次我也是险之又险,幸好往日做事还算负责,当得起‘专业’二字。”
“听你的。”王熙凤点头,举杯道:“二爷辛苦,二爷再喝一个。”
随即她慨叹一声:“林表弟竟有这么大的能为。”
“谁说不是呢?上皇与当今可不是一样的脾气,林表弟竟能与父子俩都相处得好……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贾琏酒兴上来,把往日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也吐出来了,他压低声音道:“听说去岁父子俩不好还是林表弟居中说和,随后就办足球——说是一开始便为转移上皇注意力才办的。”
“后面不是有人想在当今面前上眼药,说他偏向那位,是那位的人,你猜陛下怎么说?”
凤姐儿难得听到这些朝中八卦,目光炯炯的捧哏:“怎么说?”
“陛下说——元卓是谁的人我还不清楚么?管好你自己罢。”贾琏一拍大腿:“当场就把人堵回来,竟是一点疑心都没有的!”
凤姐儿亦是啧啧称奇,随即扒着贾琏胳膊八卦:“难不成林表弟与陛下有何渊源不成?”否则陛下怎么就爱听他的话?
“这就不知了,不过我冷眼瞅着表弟与当今确实很熟悉的样子,不似一般人那样拘束。”贾琏悉悉索索道:“还有易将军也待林表弟亲如兄弟呢,经常‘隽弟隽弟’挂在嘴上,此前那两位出过京城好一段时——”
贾琏越想越觉得说不准林隽在当今登基前就见过他呢?他闭嘴转移话题。
两口子气氛正好时,贾琏的奶母赵嬷嬷走来与贾琏道喜。二人忙将赵嬷嬷让至炕上,她却只在脚踏上坐了,对贾琏笑道:“哥儿大喜!阿弥陀佛,哥儿这么有能为的人,早该有这一天了。”又与凤姐儿道:“奶奶也大喜,往日常说我们哥儿人才错不了,可不就应在这上面了?”
凤姐儿嘻嘻笑:“妈妈也喜,您从小奶到大的儿子,还不知道他?最是脸慈心软,以后也孝顺您呢。”说着又拣了软和的肴馔与她在杌子上吃,又让平儿给她热酒来。
赵嬷嬷咧嘴哈哈笑:“如此咱们都喜,都喜。”
三人说笑一阵子,赵嬷嬷此行过来也有事相求,便问贾琏:“二爷当真不管家里的事了?园子那边也不管了?”
贾琏摆手:“我身上的差事都还忙不过来呢,哪里耐烦管那些琐碎,横竖有老爷同管家看着出不了什么差错。”
赵嬷嬷顿时忐忑起来,面上便带出几分。
王熙凤见她欲言又止,眼珠一转,猜到她心里有事,笑着说:“妈妈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这屋里都不是外人,您尽管说,我虽没什么见识二爷却是常在外跑的,真有什么还能不为您打算?”
贾琏也忙点头:“妈妈有什么说出来咱一起合计就是。”
凤姐儿猜她特地问起园子那边,难不成是想给家里的小子求差事?
还真猜对了。
赵嬷嬷见王熙凤如此贴心,心里熨帖,琏哥儿这媳妇往日看着霸道泼辣,没想到对自家人还是不错的。
她脸色微赧:“还不是我那两个儿子,一年大似一年,手上却没什么事干,成日游手好闲愁煞我也。原想着天上跑下来那么大一件喜事,二爷合该经管的,好歹他们还能得些提携。哥儿白日里堵不着人,我才这晚时候巴巴的找来,不想二爷在外面也忙,如今倒不管家里的事了。”
若是王熙凤还管家,求她也是一样的,谁知王熙凤也不管事了呢。
果真是为这事儿,凤姐儿笑道:“您也真是,即便找不到二爷,找二爷的‘内人’也是一样的,哪里就值当摸黑赶路呢?”一句话说得屋里人都乐起来。
她接着说道:“原来是这事儿,我们两口子虽退下来了,横竖还有几分香火情,安排两个奶哥哥是一点绊儿都没有的。您奶了二爷一场,再怎么我们都要照看您的。”她想着不拘是蓉儿或是芸儿,打个招呼一句话的事。
赵嬷嬷有了她这句准话不禁直念佛:“还是奶奶会疼顾人,我替两个小子谢奶奶。”
贾琏听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你来我往的好似在说象声,痴痴只顾笑。末了想起奶母的两个儿子来,虽然赵嬷嬷说得不堪,但他看着却是极为稳妥的兄弟俩,想了想便与王熙凤道:“先不忙安排两个奶兄弟去园子那边,或者让他们协助你打理那桩事儿才好。”
王熙凤挑眉乜斜:不是叫来喜的弄么?
“他们又年轻又机灵,能扛事。”贾琏不好说他觉得凤姐儿的陪房都不大好,与面露疑惑的赵嬷嬷道:“那边究竟是一阵子就完了的差事,我们这里却有一件长久的营生正好需要找几个帮手,您今天便是不来稍后我也要去找您借奶兄弟他们过来帮我的。”
见他说得这般客气,显见把他们一家放在心上了。赵嬷嬷笑得好似一朵花儿:“什么帮不帮的,哥儿能念着两个不成器的小子便是天大的恩情了,既有奶奶和哥儿为他们谋划,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您只管拿他们使,我那两个小子有一把力气呢。”
送走赵嬷嬷,凤姐儿挑眼:“不是都交给我管?怎么突然要派两个人来?我说你官儿还没当半天倒学会什么‘平衡之术’来挟制你老婆了?”
贾琏讪笑:“什么混话!给你找两个年轻力壮的帮手不好?来喜他们到底成了家,心里都是为小家打算,不似单蹦儿小子主子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办呢。”
凤姐儿狐疑:真是这样?
“比金子还真。”贾琏揽住她直往她脖子里拱,又是呵气又是啃/吸的,搅得凤姐儿气息紊乱,再也顾不得琢磨贾琏目的何在,随即两口子没羞没臊的行事起来。
翌日,凤姐儿扶着腰满面春意的靠在榻上与平儿商量:“你说现在做个什么营生比放利钱还来钱?”她到底还对来钱快的放贷念念不忘。
“琏二也真是的,又不是我们一家在做,弄得这么紧张。”
平儿端了杯水递给她:“您还是听爷的罢,我哪里知道什么营生挣钱?”
“识枫见识多,咱一会儿去她那里问问。”
平儿点头,正好此时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掀帘子出去一看,却是迎春来了。
平儿忙将一个小手炉递给她,迎她进屋:“二小姐来了,可用饭了?”
王熙凤听见迎春来了,少不得爬起来招待。
“今儿怎么过来了?新送去的几个丫头还好?”凤姐儿自从上次得知迎春在背后默默的支持她,心里感动,对迎春的关注又多了一分。
这一关注就发现问题了,迎春那奶母王嬷嬷也太张狂了些!把持着小姐的月钱不说,甚至一分月银都不往迎春身上花的,全都扒进自己兜里拿去吃酒赌钱抛费了。仗着奶过姐儿有些体面,对着迎春颐指气使,一副奴大欺主的样子,把凤姐儿气够呛,当场就发作训了王嬷嬷一通。
加之迎春身边一个叫绣橘的丫头鼓起勇气告凤姐儿说王嬷嬷前儿还硬拿了迎春一件多宝蝴蝶的小钗,“老奶奶说那钗的玉叶子缺了个角儿,小姐戴着不像话,她拿去找人修修,谁知一修就不还回来了。何况小姐的钗饰我都细细检查过,哪里有磕了碰了怎会不知?那小钗明明好好的,分明是、”被王嬷嬷昧下了。
听到这话王熙凤气了个仰倒,当即带着人杀到王嬷嬷家里去,还没搜呢,一眼便瞧见蝴蝶小钗不好好的插在她那新娶的儿媳妇头上?
“我今儿才长见识呢,还有奶妈子偷小姐首饰的!”她轻蔑的扫了眼王嬷嬷儿媳妇,那居高临下的态度把个新媳妇儿看得面红耳赤恨不能钻地缝,见平儿手里拿着从她头上扯下来的小钗,凤姐儿冷笑:“什么脏东西戴过的,我们不要了,拿去外面赏乞丐罢。”一番话说得那妇人羞愤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