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北山古庙内烛火被穿堂风掀得摇晃,照得供桌上的香灰簌簌落在\"陈老伯\"肩头。
他坐在石凳上,左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石面凹痕——那是方仁杰今早用短刃刻下的机关暗记,此刻掌心沁出的汗将凹痕洇得发潮。
远处传来枯枝断裂声,\"陈老伯\"耳尖微动。
他能听见五组脚步声,最前面的那人鞋底沾着新泥,步幅比常人宽三寸,正是前日在易容斋外跟踪他的\"沈影\"。
\"方家余孽,还不现身?\"冷笑混着风声撞进庙门时,\"陈老伯\"喉结动了动。
他望着五名黑衣人鱼贯而入,为首者腰间玉佩坠子晃出幽蓝反光——那是幽冥教特有的寒玉髓,和昨日孙大夫在伤者伤口里取出的碎玉一模一样。
\"叮——\"系统提示音在方仁杰识海炸开,眼前浮起半透明选项:\"是否'立即现身迎战'?
'让柳姑娘射箭制造混乱'?
'启动机关困住敌人'?\"他盯着为首黑衣人指尖的老茧——那不是\"沈影\"的手,沈影替人治刀伤时,食指内侧会有常年握金疮药瓶磨出的薄茧,而这人指节凸起如铁锥,是练过锁喉功的痕迹。
\"启动机关。\"方仁杰在心底咬牙。
他早让柳姑娘带着何大师连夜在庙梁暗嵌铁链,供桌下的鼠洞其实连着他用更夫铜钲改制的机关绳。
此刻他蜷在神龛后,右手攥紧绳索,指节发白。
\"咔!\"第一声机括响时,为首黑衣人瞳孔骤缩。
庙中六块青石板突然翻转,露出喽啰的脚踝。
但那为首者反应极快,单脚猛跺地面,竟生生将嵌着铁钩的石板踹裂半块,可终究慢了一步——铁链缠上他左腕时,方仁杰听见\"咔\"的骨裂声。
\"小伎俩。\"沙哑嗓音混着铁链崩断的脆响炸开。
方仁杰看着那黑衣人抬手一扯,拇指粗的铁链竟被他生生拽成两截。
更让他血液凝固的是,对方抬手扯
那张脸他在奶娘临终前的碎语里听过无数次:左眉骨有道三寸长的刀疤,从额头斜贯到下颌,此刻刀疤随着冷笑扭曲,活像条爬动的蜈蚣。
\"影使!\"方仁杰喉间溢出半声低呼。
他藏在神龛后的后背贴上冰凉的木雕,突然想起何大师今早说的话:\"影使能易容成任何人,但他左腕有块朱砂胎记,是当年九局大人用独门火漆烙的。\"此刻那男人扯开衣袖,露出的左腕上,果然有块暗红如血的印记。
\"神判门的小崽子。\"影使一步步逼近\"陈老伯\",鞋跟碾过断裂的铁链,\"你以为用陈老匹夫的皮模就能骗我?\"他抬手掐住\"陈老伯\"的脖颈,指腹重重按在对方喉结上——那是只有神判门人才知道的验真手法,\"你喉结下方有颗朱砂痣,和方崇山那老东西一模一样。\"
方仁杰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藏在神龛后的右手悄悄摸向腰间,铜钲里的短刃硌得大腿生疼。
此刻\"陈老伯\"的面皮在影使指力下逐渐裂开,露出
影使瞳孔骤缩的瞬间,方仁杰突然咬破舌尖,腥甜涌进口腔——这是他和柳姑娘约好的暗号。
\"砰!\"庙门被撞开的刹那,方仁杰看见柳姑娘的身影从房梁跃下,她手中的柳叶刀反射着月光,可影使更快。
他反手一甩,竟将\"陈老伯\"(此刻已恢复方仁杰本体)砸向供桌。
方仁杰撞翻烛台的瞬间,看见影使腰间挂着的半块青铜虎符——和奶娘临终前塞给他的半块,严丝合缝。
\"《断狱九章》呢?\"影使的手掌按上方仁杰心口,内力如钢针般刺入经脉。
方仁杰疼得几乎昏死,却在这时听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是否'以天音指扰乱其判断'?
'释放毒雾干扰视线'?\"
影使的拇指已经扣住他的咽喉,方仁杰望着对方刀疤下泛青的血管,突然笑了。
他能闻到影使身上那股熟悉的腥锈气,和二十年前灭门夜弥漫在祠堂的味道一模一样——原来当年血洗神判门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流寇。
\"想知道?\"方仁杰咳着血,手指悄悄勾住袖中最后一根机关绳,\"先接我这招《九判诀·判三》。\"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方仁杰喉间的血沫正顺着下巴滴在影使手背。
他望着对方瞳孔里跳动的烛火残光,舌尖抵着破口处的刺痛,将三个选项在脑海里过了三遍——毒雾要借风势,可庙门大开,夜风会把迷烟吹向柳姑娘;孙大夫埋伏在庙外,但若此时召唤,影使的掌力怕是要先洞穿他心口。
“以天音指。”他咬着牙在心底确认,右手食指指腹的茧子蹭过袖口暗袋里的铜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