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立刻会意,短刃往腰间一插,扶着孙大夫往巷尾挪。
而他自己,则迎着六扇门的刀光,一步步走向朱捕头——这只瓮里的\"贼\",该尝尝被人当猎物的滋味了。
雪地上,方仁杰的脚印与朱捕头的狼狈身影重叠。
洛宁城的夜还未全醒,但有些人的命运,已经在这团红雾里,彻底改了方向。
方仁杰的指尖刚触到袖中那封密信的边缘,系统提示音便裹着刺啦电流声炸响:【检测到关键抉择:是否\"当场揭发其罪行将其擒拿送审继续散布流言\"?
剩余选择时间:五息。】他望着朱捕头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喉间泛起铁锈味——这胖子的官靴底还沾着冰渣,活像二十年前那个雪夜,踩在神判门血地上的凶手靴印。
\"选第一个。\"他咬着后槽牙确认,指腹在密信封口的火漆上一碾。
这封伪造的吴大人手书是三日前让柳姑娘用飞鸽传书从苏州带回来的,墨色晕染特意用了吴府常用的松烟墨,连信角的\"忠\"字押印都是照着吴大人私印拓的——要撕,就得撕得彻底。
\"各位街坊!\"方仁杰突然拔高声音,玄铁密信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吴大人上月写给朱捕头的密信!\"他抖开信纸的动作带起一阵风,雪粒子扑在信纸上,\"上面说'幽冥教送来西域红蟾毒,助朱某除掉方某,事成后升为洛阳总捕头'!\"
\"放屁!
你敢伪造公文——\"朱捕头的咆哮卡在喉咙里。
他看见卖糖葫芦的老张头踮着脚往信纸上瞅,看见街角卖脂粉的李娘子捂着嘴惊呼\"红蟾毒我家男人在医书里见过\",连外围那队青铜腰牌的捕快都交头接耳起来。
最要命的是,几个平时总被朱捕头勒索的菜贩子突然冲出来:\"上个月朱胖子说我偷秤,打了我三顿!
原来他早跟反贼勾搭上了!\"
人群像被点燃的爆竹。
老妇们的\"造孽啊\"混着小摊贩的\"打贪官\",王二麻子抄起炊饼担子往朱捕头脚边一砸,黏糊糊的芝麻撒了满地。
朱捕头的脸从红转青,雁翎刀\"呛啷\"出鞘时,刀背撞在腰间铜铃上,发出破锣似的响:\"老子砍了你这泼皮——\"
刀锋带起的冷风刮过方仁杰耳尖。
他侧身闪过,目光却锁在朱捕头攥刀的左手——食指、中指、无名指正不受控制地抽搐,像有虫子在皮下爬。
这动作他太熟悉了:三日前在城西破庙发现的幽冥教杀手,尸体左手也这么抖过,当时孙大夫说\"是西域红蟾毒侵蚀筋脉的征兆\"。
\"朱捕头这手,抖得比更夫敲梆子还勤快啊?\"方仁杰故意踉跄两步,后背贴上老槐树。
树皮扎得他肩胛骨生疼,却让他看清朱捕头瞳孔里的血丝——那不是愤怒,是毒发时的癫狂。
朱捕头的刀劈空砍在树干上,震得虎口发麻。
他吼着再扑上来时,方仁杰突然矮身闪过,右手骈指如戟,正中方仁杰膻中穴。
这招\"锁脉指\"是前日系统奖励的武徒七品武学,内力顺着指节窜入朱捕头体内,竟逼得他\"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他们...给了我娘解药...\"朱捕头踉跄着栽进雪堆,雁翎刀\"当\"地掉在方仁杰脚边,\"我娘得的是寒毒,只有幽冥教的'回春散'能压...我不得不...\"话音未落,他的眼皮便重重合上,雪水渗进他后颈的衣领,像极了二十年前奶娘倒在他怀里时,血浸透粗布的温度。
\"副捕头!\"方仁杰弯腰捡起密信,反手递给呆立一旁的青衫捕快。
那是吴大人最器重的刘副头,此刻正攥着腰间青铜腰牌,指节发白,\"人证物证都在,劳烦你送朱捕头去大牢。\"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记得请孙大夫来验毒——红蟾毒的解药,可不在六扇门的药库。\"
刘副头接过密信的手在抖。
他望着昏迷的朱捕头,又看了看四周举着火把的百姓,突然单膝跪地:\"方...方兄弟,吴大人那边...\"
\"吴大人清不清白,等朱捕头醒了自会分说。\"方仁杰拍了拍他肩膀,转身融入夜色。
雪还在下,他踩过的雪地里留着半枚铜钲压出的痕迹——那是方才与朱捕头周旋时,铜钲撞在青石板上留下的。
孙大夫的医馆在后巷第三间,门楣上的\"悬壶\"灯笼还亮着。
方仁杰推开门时,柳姑娘正坐在火盆边擦短刃,刀刃上的血珠落进炭盆,\"滋啦\"一声腾起青烟。
孙大夫从药柜后探出半张脸,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羊皮图:\"小方啊,你让我查的毒粉,和这图上血莲山的标记...\"
方仁杰接过羊皮图的手在抖。
图角的朱砂印子已经模糊,但\"血莲山\"三个大字却像烧红的铁,烙得他眼底发烫。
他想起奶娘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神判门的仇人在极北之地\",想起三个月前在破庙发现的幽冥教密信里提到\"总坛隐于血莲\",此刻所有碎片终于拼在一起——二十年前灭门的大火,朱捕头喉间的黑血,还有这张浸透岁月的羊皮图,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柳姑娘。\"方仁杰将羊皮图小心收进怀里,铜钲在腰间轻响,\"准备三匹快马。
明日寅时,我们去血莲山。\"
窗外的雪越下越急,模糊了窗纸上的人影。
但羊皮图上\"血莲山\"三个字,却在他心口烧出一团火——那里藏着神判门的血仇,藏着幽冥教的秘密,更藏着,他二十年来每夜在更鼓声里追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