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房的窗纸在方仁杰指节下发出细碎的响。
他盯着沈管家手中暗红的火漆印,喉结动了动——那纹路像条吐信的毒蛇,和吴府密室里那叠密信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方更夫。\"沈管家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吴大人让我捎句话。\"
方仁杰指尖掐进掌心。
他记得三天前在吴府后院,这老管家还弓着背替吴大人斟茶,如今却站在月光里,袖口沾着夜露的潮气。
他压下翻涌的杀意,反手推开窗:\"沈伯深夜来,总不是为叙旧。\"
沈管家将信递进来时,方仁杰注意到他拇指根有新结的茧——这双手本该只碰茶盏和账册。
信笺展开的瞬间,墨字像针一样扎进眼底:\"勾结幽冥教,明晨收监。\"他睫毛微颤,余光瞥见沈管家喉结动了动,似有欲言又止。
\"叮——\"系统提示音在脑内炸响。
方仁杰垂眸遮住眼底暗涌,三行选项浮现在视网膜上:束手就擒\/强行突围\/要求面见沈将军。
他指甲在铜钲边缘划出浅痕——强行突围会暴露神判门武功,要求见沈将军...那老将军是吴大人死敌,但若此刻求助,反而坐实勾结嫌疑。
\"方更夫?\"沈管家的声音带了丝催促。
方仁杰突然笑了,把信折好塞进怀里:\"劳烦沈伯回禀吴大人,我明早自会去六扇门。\"他看见沈管家眉梢微挑,像是没料到这反应,转身时衣摆扫过窗沿的破瓦,发出细碎的响。
月光重新填满更房时,方仁杰攥紧铜钲。
系统面板还悬在眼前,他盯着\"束手就擒\"四个字,指腹摩挲着铜钲内侧刻的\"神判\"二字——吴大人要他死在牢里,可牢里...未必没有活棋。
天刚放亮,方仁杰就被两个持刀捕快押着穿过洛宁城。
街上传来卖豆浆的吆喝,他看见卖糖画的老张头偷偷朝他竖大拇指——这更夫替街坊断过三十起纠纷,连王屠户赖账的事都解得漂亮。
\"走快点!\"捕快刀柄戳他后腰。
方仁杰踉跄两步,余光瞥见街角茶楼二楼的帘子动了动,柳姑娘的耳环闪了下银光——她在,情报网就断不了。
寒铁牢的门\"吱呀\"一声开时,霉味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方仁杰眯眼适应黑暗,就着铜钲微光看见三具尸体横在草席上:左边那具指甲发黑,中间的胸口插着半截断刀,最右边的...他蹲下身,指尖抚过那青紫色的脖颈——和朱捕头死状一模一样,指痕位置都分毫不差。
\"叮——\"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方仁杰盯着三具尸体,选项在眼前浮动:检查尸体左手\/检查尸体右手\/试探铁栅强度。
他想起昨夜沈管家拇指的茧——凶手若用右手行凶,尸体右手或许有挣扎痕迹。
他捏住最右边尸体的手腕。
尸身还有余温,右手小指指甲缝里卡着块暗纹布料,他用铜钲尖挑出来,凑到鼻端——是沉水香的味道,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用这种熏香。
\"吴大人的官服...\"方仁杰低声呢喃,布料在掌心蜷成小团,像团烧剩的灰烬。
日头西斜时,铁牢外传来脚镣声。
方仁杰靠着铁栅假寐,听见狱卒骂骂咧咧:\"死囚还挑嘴?
爱吃不吃!\"木碗砸在地上的闷响传来时,他眼皮微动——汤水溅到脚边的瞬间,他顺着湿滑的青石板一歪,右手撑地时悄悄把布料残片按进砖缝。
\"呸!\"狱卒踹了下铁栅,\"半夜再送牢饭,饿死你个反贼!\"
脚步声渐远后,方仁杰盯着地上未干的水痕。
月光从铁窗漏进来,在水洼里碎成银片——他知道,等午夜狱卒再来时,这滩水会变成另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