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慕玢瑜生在洛阳,这要是生在长安城,或者红墙之中,如今该是如何翻天覆地。
这个男人将自己摆在最明目张胆的位置,却将心思在阴影里藏得极深。
琴弦尚在轻颤,慕枕安已然收回手,擡眼看向掀袍在自己身边坐下的人,这吊儿郎当的侯爷扯松严丝密合贴在自己颈子上的衣领,长呼了一口气:“下回不与那些个老头多说了,得给他们气死。”
“谁气谁还未可知呢。”慕枕安将琴交予一旁的采薇,一双眸微微弯起,向着哥哥倾身过去,一肘支在他肩头,“说说看,又怎么你了?”
“无国无家,他们怎么就不懂这点,哪能放任贼子胡作非为。”慕玢瑜嗤笑一声,“那一个个的,看着道貌岸然,贪墨军饷,卖朝通敌,哪个是好货色。”
慕枕安抿着唇笑,垂首额头抵着兄长耳廓,笑得身子微颤:“你且编排着,我再遣人去处置了,多好。”她顿了顿,擡起头来,“权势在手,总教人舍不下的,他们也是,我们也是。只是人总有底线,我们的底线是家国。”
“早前就安排了,倒也轮不上妹妹出手。”慕玢瑜也跟着笑,偏头与妹妹额头相抵,“怎生是好啊……天下大乱。”
“安于一隅,明哲保身?”
“你觉得呢?”
“不应当。”
两人相视而笑,随后慕玢瑜将袖中揣着的信递过去:“成小将军于北邙山重伤,你可知?”
“我还当她死了。”慕枕安二指夹住信,垂腕轻轻晃了两下,“不过,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燕烬霜早把人救下了,倒是唐久翛,要是知道了,那还不急死?”慕玢瑜挑眉,他还记得成寒待妹妹极好,两人理应算得上是友人,只是中间横着个男人,难免让妹妹心里不痛快。
慕枕安没答话,站起身就出了房门,丝毫不给侯爷脸面,只留了个绝情的背影。
她边走边拆了信,垂眸细细看了一遍,是燕烬霜寄来的,说是要求医,伤员太多,军医压根照料不过来,只是求医能求到慕家侯府上来,也难为这燕将信任了。
如今自个儿手里可用的大多都交托给兄长去使,左右也是从慕家暗线里边儿调用,还不算大张旗鼓,顺道自己也能去探视一下战况。
念及此,她又想起朝堂上的事儿,不由愤恨攥紧信纸,前线拿命护着的,都不知是些什么狗东西,只可笑皇帝还算清明,才得以令他们能安心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