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后还是留下了,虽说上回慕姑娘不待见他,也问清了缘由,该感谢还是要感谢的。
慕枕安擡眸,没搭理他,却是支着下颚看向窗外,一手还牵着唐久翛的:“没意思。”
“说起来,杨大人给我也托了个孤。”慕玢瑜拿起炉上温着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他的养子。”
慕枕安这才转过头来:“杨宴欣?”
她念起那日杨大人来府上时的情景。
慕家爱惜羽翼,他不惜暗中来到洛阳城,折一身傲骨下跪,只求护下他们党羽幸存的那位,只是他不曾想慕枕安从来不是心善的主,探过他如何将慕家摘出之后才算是应下,嘴上却不饶人,下了逐客令。
实则早应下了祁琤所求,只是既然他不知晓,再利用一回又何妨?
不料这杨大人还分别托孤,儿子托付给了这位风头正盛的侯爷。
她撅起嘴,显出几分孩子气似的不甘心来,慕玢瑜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觉着好笑,拿起筷子戳戳她泛着粉的唇:“那又怎么了?左右兄妹是一心的。”却不想这一下反倒让妹妹注意到了桌上碗筷少了一副。
“许舸泽,你们欺负尉迟?”慕枕安看看那边儿局促坐着的少年郎,有些疑惑。
慕玢瑜淡然将另一双筷子塞进尉迟朝手里:“菜上来不少了,快吃啊,别客气。”
“……幼稚,许舸泽,快再去拿一副碗筷来。”
许舸泽像是没听见,身子向后倾了些,一副事不关己模样,慕枕安微恼:“好啊你,跟了侯爷我是使唤不动你了,哼!”
尉迟朝看看坐在自己右边的姑爷,分明正处风口浪尖,却还笑得云淡风轻,他犹豫了一下,将手里这双没用过的筷子递过去:“公子用这双?”
唐久翛看他一眼,眸中厉光微闪又收敛住,向他摇头,又垂眸看向自己被慕枕安死死握着的右手,慕玢瑜这把戏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来次也不是为了用饭,这争执起来倒是有模有样。
他看看都气得站起身的慕枕安,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一下可是拂了侯爷脸面,场面静了一瞬,连趁机搛菜的许舸泽都看向他,慕枕安在哥哥指向自家夫君之前,就柔声细语福身道:“既然侯爷见不得咱们夫妇,那枕安先告退了。”
方才争执的动静不小,认得慕玢瑜的自然都对这间暖阁留了心眼,见着人出来,便忍不住去看,热闹的酒楼都显得静了几分。
阁中出来的女子天青色的衣裙,挽着个夫人发髻,珠钗佩环皆是精细玩意,瓷色的颈子微仰着,在同身旁男人轻声说话,谁能不羡慕一句好艳福,却见这女子忽而一声惊呼,惊惶扫视楼下众人,背过身去:“啊呀,幕离忘在里边儿了。”
“无妨,谁敢多看你,嫌命太长。”男人显然是不习惯这样柔声哄人,嗓音低哑,眼里尽是柔情,却说着骇人的话。
唐久翛觉着自己跟着慕家戏班子跟久了,自己也随时入戏来,无奈牵着慕枕安下楼去,慕枕安也不遮不掩,只微微垂首相随,直到他们上了马车,酒楼里才恢复喧闹。
慕枕安在马车里咯咯直笑,歪倒在唐久翛怀里:“谈不上认得我,但查总能查,明日他们便知晓慕枕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