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当真是一月期满,他该走了。
唐久翛临行前,也不必再多听千金小姐使唤,左右没什么行囊,两手空着就打算向门外走,却听采薇一声唤:“唐公子,小姐请你去。”
他念起昨夜,慕枕安枕着他肩头模样,抹了把脸,叹息一声还是跟着去了。
一退再退,他唐久翛过往二十来年都不是如此的。
慕枕安对着铜镜梳妆,一如第一日,与他定下约定时,这回,她要他再允一件事。
两杯茶水被端上来,热气浮起,模糊彼此眉眼,他静静看着对坐的千金,有那么一瞬松懈。
“茶中无毒,亦无劳什子迷药。”慕枕安随意拿起一杯茶抿口。
“我自知晓。”
慕枕安擡眸瞧他,他不笑了,这一个月,三十日,偏爱见他笑,薄凉唇角一勾,便是摄人心魄,即便只能得见半张容颜,要将他掩面的玩意摘下谈何容易,碰都碰不得。
她拇指摩挲杯沿,刚煮好的茶水氤氲着烫手白雾,将指尖染红,茶水映出容颜,是矜贵也娇柔,不解他缘何无感,纠纠缠缠久也不久,好歹是日日相对,也无动于衷。
是太缠人了,若互换立场,一样要觉得烦躁,本就是威逼妥协,谈何折腰?
她羽睫教蒸汽沾湿,迷迷蒙蒙一层,凝结成了珠缀在上面:“邀你允与我对饮,饮茶。”
“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如你所愿。”唐久翛唇角微扬,笑得薄凉。
说笑么?他知她心中所想,也知不会应允,而她自不会自讨没趣,这性子他如何不知?这蛇捏七寸,狐貍也被他提住了尾巴去,猎人与猎物终究是换过了。
慕枕安托着腮,指尖叩叩面颊,扬眉望他,他蹙眉,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便已是被堵回腹中。
前一夜那脆弱且多愁善感的少女消失无踪,慕枕安仍是戴着虚伪千金的假面,笑语:“如我所愿?好啊,愿望多得很,便说打头两件——一愿你我共白首,再愿岁月可回头。”
为难他呢,自然实现不了,她隔桌伸臂拦下要起身的他,手中紧攥住未有挣脱动作的掌,好暖的人,暖到骨子里去。一双眼却似利刃,要将人心都剖裂!谁受得住?
他笑了,眉梢上扬,咧唇捧腹,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多好的愿望……”他低低笑出声来,说出话来却好似咬着齿关,“然岁月不可回头,你我皆无法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