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峰将车赶得很慢,慕容娇焦急催促,“你快些!”她看见那个石匠就要起身了!
连峰手上一顿,再甩鞭时,拉车的高马受痛惊起,四蹄急踏,刨起路面阵阵黄土。
梁悔挑了挑眉,双脚往马腹夹踢,骑马跟上。
眼见石匠提着工具箱就要离开,慕容娇赶紧开口,“喂,前面的!你等等!”
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以为叫的不是他,石匠的步子顿也未顿,慕容娇揪紧连峰的衣袖,辇车剧烈震颤响动,风就在慕容娇耳际疯呼狂啸,将慕容娇散碎的鬓发吹乱至眼鼻处,慕容娇未觉害怕也无暇顾及,只紧紧盯着石匠的方向,蹙紧眉不满道,“你再快些!”
连峰低“嗯”了声,手上力道又加大了些,到赶上石匠时,石匠差点要钻进集市人群里。
因为赶得快,连峰一直严密地紧控缰绳,待停下辇车时,包缠着连峰受伤右手的棉布,已是染尽湿漉漉热腾腾的鲜血。
辇车前的黑马还在不安地躁动刨蹄,慕容娇却早已放开连峰的衣袖,想也未想跳下辇车,着地时,左脚脚踝一崴,慕容娇低声痛呼,连峰从怔忪中醒过神,长腿急伸跨下车座,刚伸开双臂打算捞抱起慕容娇,慕容娇却连眼角余光也未瞥向他,匆忙拖着步子一瘸一拐地前移。
慕容娇咬紧牙蹿到石匠身前,微怒责问,“我刚刚叫你,你没听到么?”
似乎是被慕容娇的突然出现惊吓到,石匠一个趋趔,慕容娇脚踝崴伤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石匠扑到,连峰长臂一伸,从慕容娇腰肢儿上将她揽开,石匠如护着宝贝儿般紧抱着工具箱,躬身踉跄了好几步,才缓下摔倒之势。
慕容娇掰着连峰揽着她腰肢的手,连峰手上僵紧了一瞬,鲜血微染在慕容娇的衣带上,然后轻轻地松开手,慕容娇继续拖着脚,摇晃地赶前几步,“喂,我问你,那石牌楼额坊上的篆书是谁雕刻的?”这个石匠似乎很年轻,他肯定是没有如此深刻的刀凿之法的。
石匠抱着工具木箱擡起头,黑白分明的双目划过一丝迷惑,顺着清脆嗓音的方向低头,瞅见慕容娇,诧愣了一瞬,白玉般的脸和双耳渐渐染上薄薄的胭脂红,“姑……姑娘,你……你问我?”
慕容娇也刚好擡头,视线和石匠的视线撞在一处,石匠将慕容娇见得更仔细,面皮薄热,很快撇开脸,留给慕容娇优美的侧脸。
慕容娇脸蛋儿也微热起来:她从小一直待在骝城,除了长得妖美的九王爷,从没见过皮肤如玉瓷般细致白嫩的男子,就连她父兄也及不上。
男子看起来与她年岁相差不大,星目剑眉,天庭饱满,鼻梁高挺,薄唇如血色朱砂,没有她想象中的脂粉味,他穿着湖绿色的丝绸长袍,修身侧立,虽然看起来有些局促,却好像笼罩着春晖,连声音都让人觉得干净温暖。
连峰两步走近,重新揽着慕容娇,慕容娇四下一瞅,见有些穿着各异的男子好奇地朝这里探头,轻轻挣扎着,低声道,“阿峰,你放开我。”
连峰不从反问,“媳妇,你要知道什么,我带着你找人问。”
慕容娇擡头看了眼连峰,诧异地皱眉,“为何要舍近求远?”
连峰抿紧嘴,片刻垂下眼睫,只见厚唇微动,“媳妇你快些问。”
慕容娇再问时,声音软了下来,见他穿的是锦袍,想必是贵家公子,也没心思琢磨其他,只以公子称呼,“这位公子,我想问那座石牌楼额坊下的字是谁雕刻的?”
石匠才开始慢慢地转过脸,脸上薄红未消,将雕刻着油桐树的油桐木箱防卫似的紧抱在胸,微皱着眉专注地看着慕容娇的眼,似乎是思索了片刻,“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娇愣了片刻,“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我的名字你不需要知道。”
石匠无辜地摇了摇头,“那我不能告诉你。”说完提着木箱转身就要走。
慕容娇一听,擡脚就要赶去,连峰紧箍着慕容娇不让,慕容娇不小心扯了脚踝的伤处,痛嘶了声,连峰直接将慕容娇打横抱起,慕容娇也顾不得羞,急叫道,“喂,我告诉你名字,你先别忙着走。”
石匠停住步子,提着木箱慢慢走回,静静地站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