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深邃语气忧伤，霍琏儿一时看怔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红霞镇的温柔时光。
她咬了咬唇，身子好像越发得薄弱了。
良久，终是叹了口气，“阿瑾，别皱眉。”
她擡手，想将他眉间抚平。
顾瑾之几乎瞬间就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正要说话，却被她接下来的话骇住。
“我快不行了，看在我快....可不可以听我把话讲完？”
气息微弱，却还是笑了。
顾瑾之心一沉，眸光闪过一丝慌张，最后却满是怒色，他斥道：“不要胡说，你的请求朕不答应，统统不答应，你现在要做的是让好好的休息养好身子，有什么事，日后再与朕说！”
“自然是你的身子最为重要，其他的事你莫要管了！”一旁的顾子宁急声道，他的拳死死地握在身侧，努力的压制自己想冲上前的欲望。
看着女子毫无生气的容颜，他心疼如诛，只想上前抱一抱她，将她所有的苦痛全部分走。可是，她不喜，那么，他又有何资格？
霍琏儿朝他一笑，良久，嘴角的弧度更甚。顾子宁知道，她是在跟他道谢，谢他救了霍月儿。是啊，拿一辈子救了她的妹妹，却救不了她。
八王爷顾子宁请旨迎娶霍家月儿为王妃。霍家有罪，可霍家女眷多有无辜，且有顾子宁作为担保，这事，天子应了。然后他亲自去牢狱中将那名女子接回府邸。
可是琏儿你可知，我从未想要的是你的谢。
为你做任何事，甘之如饴。
他苦笑一声，慢慢地阖了眼，掩去悲伤苦涩。
霍琏儿看向顾瑾之，笑了，“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要死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顾瑾之闻言又急又疼，他本身又因方才受了顾子昱一掌内脏有伤，这一急更甚牵动内伤，喉咙有什么涌出，他闷哼一声将那股甜腥压下。
远处那名青衣女子面色大急，却还是咬牙没有出声。
顾瑾之的异动在场之人都知，可霍琏儿因体力不支，气若游丝，便没有观察到。
她心中苦笑，大限，将至。
灵魂处，似有一股力量再猛力地拉扯着她，她眼前渐渐少了光，眼帘好重，好想闭上。
是黑白无常么？
可是鬼差大哥，能不能先缓缓，让她再最后说一句话，再最后....看一眼眼前的这个人？
“阿瑾，你一直不肯听我说霍昀之事，但是现在可不可以听我说完这最后的话？放了霍昀，他并没有通敌...相反的，霍家叛变的事还是他将证据告之于我，所以你才能大胜那一场。他....”
“什么...”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看着霍琏儿似要沉睡去的容颜，再听着她的话，众人只觉得这个场景可怕得诡异。
霍琏儿六岁便因国师一句寓言困居在鹿山十载，她与霍家感情也渐变凉薄，若说她为陛下背叛家族大家都信。可是霍昀，那个芝兰玉树、霍家最出众的公子，竟背叛霍家，背叛自己的父亲？
这时楚绮更是颤着身，含在眼眶的泪终于落下，一颗一颗，潸然泪下，却不知为何。
手突然被人握紧，那股青木香又靠近，那么温暖，她想拒绝，却无力挣扎。
见她不反抗，握住她手的那只大手愈发的用力了，似要将她牢牢握住。
“阿瑾，放了他好不好？”霍琏儿的眼眸渐阖，嘴里还是无意识地叫着，耳边顾瑾之依旧没有任何的声响，只是狠狠地捏住她的肩膀。
嗯，很痛。
“皇上，倾月相信娘娘不是信口雌黄之人，还请皇上斟酌霍昀死罪一事，重新发落！”柔亮的声音再次响起，霍琏儿一笑，月姑娘你一定要此刻开口求情吗，就不能等一等...
她惨白一笑，已然阖了眸。
耳边，男子的怒吼似压抑了整个凤栖宫，肩上的力量似乎要将她整个臂膀卸下，“好，朕允了，霍昀无罪，立即释放！”
呵，也不枉这回光返照了，霍昀的命终是保住了。
虽然，并不是因为她。
那个女子，总能在他心中占得最重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