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送到了吗?”
一个极轻、极飘忽的女人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几乎是贴着我的后颈响起!冰冷的气息拂过我的皮肤,激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我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部炸了起来!头皮发麻,像有千万只冰冷的蚂蚁在爬!那声音……那声音绝不是护士的!它冰冷、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质地,仿佛从地缝里渗出来!它就在我身后!近在咫尺!
那该死的备注——“别回头”——再次闪电般划过脑海!像一道冰冷的禁令!不能回头!绝对不能!
可人的本能,在极致的恐惧面前,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求生的意志和对未知的极端恐惧疯狂撕扯着我的神经。是什么?到底是什么在我身后?!那声音……那贴着我的脖子说话的东西……
大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我猛地转过头!
电梯内壁光滑如镜,清晰地映照出整个轿厢内的景象。顶灯还在神经质地忽闪着,每一次亮起,都像一次无声的惊雷,劈开短暂的黑暗。
镜面里,首先映出的是我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惨白如纸,瞳孔因惊骇而放大。然后……我的目光凝固了,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流动。
就在我因惊骇而僵直的身体后面,在那光滑冰冷的镜面倒影中——
我的背上,紧紧地贴着一个东西!
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
她的身体像一层没有重量的灰白色雾气,紧紧贴伏在我的后背,四肢诡异地缠绕着我的躯干,如同某种巨大的、寄生的水蛭。她的脸,就搁在我的右肩上,下巴几乎抵着我的锁骨。
那张脸……青灰,肿胀,眼球浑浊得像蒙着厚厚的白翳,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嘴角,正以一个完全超出人类关节极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向上咧开,露出森白细密的牙齿。
她在笑。
无声地笑。
就在我因为极致的恐惧而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时,镜面中,那个紧贴在我后背上的女人,那咧开的、几乎延伸到耳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下。
没有声音。
但我的大脑,却像被强行灌入了冰水,无比清晰地“读”懂了她的唇形:
**该…吃…药…了…**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疯狂回荡!我全身的骨头都像被瞬间抽走,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被砍倒的木头,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轿厢地板上!绝望的泪水混合着冷汗疯狂涌出。完了!彻底完了!
“叮——”
就在我彻底崩溃、意识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吞噬的边缘,一声清晰的电子提示音,如同冰冷的匕首,刺破了我的尖叫。
电梯……停了。
那盏抽搐的顶灯,仿佛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猛地熄灭了一下,随即又挣扎着亮起昏黄的光。楼层显示屏上,猩红的数字刺眼地跳动着:
**b3**
负三层?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浓烈、都要阴寒的绝望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市立三院……根本没有负三层!这里是老城区,地基浅薄,地下只有一层设备间!负三层?那是什么地方?!地狱吗?!
电梯门,就在我瘫软在地、因极致的恐惧而无法动弹的注视下,发出沉闷而滞涩的“嘎吱……嘎吱……”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缓缓转动,极其缓慢地向两边滑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浓重消毒水、福尔马林和更深沉、更刺鼻的……类似地下淤泥和某种东西腐烂发酵的浓烈气味,如同实质的潮水,猛地灌了进来!冰冷、粘稠、带着浓重的湿气,瞬间充斥了整个轿厢,呛得我几乎窒息!
门外的景象,在顶灯最后几下挣扎般闪烁的光芒中,一点一点地、清晰地映入我的眼帘。
没有想象中通往地狱的台阶,没有无尽的黑暗。
门外……是那条熟悉的、陈旧的米黄色走廊。墙壁上剥落的墙皮,昏暗的顶灯,远处深不见底的黑暗……一切都和刚才的13楼走廊一模一样!
不,不对!
我的心脏,在极致的冰冷中,疯狂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脆弱的肋骨,带来濒死般的剧痛。目光死死钉在电梯正对着的地方——
那个护士站!
惨白的灯光下,那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身影,此刻正面向着电梯门站着。她那张惨白浮肿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空洞麻木的表情,毫无波澜的眼神,直勾勾地穿透了敞开的电梯门,落在我身上,如同看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她的右手,僵硬地抬起,手里正拎着那个白色的药袋。
袋子沉甸甸的,几乎要坠下去。
她的嘴唇,像两片失去生机的死肉,极其缓慢地开合着,平板得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凿进我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回响:
“你的药……”
她停顿了一下,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在我脸上停留了半秒,又似乎穿透了我,望向更深的地方。
“……忘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