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宴会厅”的空气,是凝固的黄金与欲望的混合体。水晶吊灯将每一寸空间都照耀得璀璨夺目,空气中浮动着名贵香水、雪茄、以及顶级食材烹制后的馥郁香气。衣冠楚楚的名流、政要、艺术评论家、媒体精英们手持香槟,低声谈笑,目光却都聚焦在宴会厅中央那幅被巨大红色天鹅绒帷幕遮盖的巨幅画作上。这是宏远财阀创始人周世昌八十大寿庆典的压轴环节——由新锐艺术家星野遥创作的“家族慈善史诗”揭幕仪式。
星野遥站在帷幕旁,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礼服,像一尊沉默的、即将献祭的雕像。她的脸上施了精致的妆容,掩盖了连日的失眠与煎熬带来的苍白和眼底的乌青,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训练过的、得体的微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身华服之下,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掌心被指甲掐得生疼。左侧锁骨下方,那自从被迫接下这单工作后就时常隐隐作痛的位置(仿佛与洛璃的神经痛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此刻正一跳一跳地灼烧着,提醒着她即将要做的事情有多么疯狂和危险。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周世昌端坐在主位,一身唐装,精神矍铄,脸上带着掌控一切的、慈祥的微笑。他的私人秘书,那个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女人,正站在他身后半步,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最后落在星野遥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催促。星野遥看到了李氏家族的李兆廷,他正与周世昌低声交谈,脸上是熟悉的、沉痛的谦和。她还看到了“新视野资本”的周锐,他端着酒杯,眼神中带着评估艺术品商业价值般的精明,不时瞥向那幅被遮盖的画作。艾米也在,穿着缀满水晶的“灵性”长裙,正对着手机镜头进行着“艺术与救赎”的现场直播。
这些光鲜的面孔背后,是童童被迫关闭的静默疗愈所,是洛璃化为灰烬的记忆地窖,是苏芮追查的蓝鸟公寓冤魂,是陈默抗争的被篡改法案,是无数被掩盖的哭泣和被篡改的历史!而她,即将成为他们“慈善史诗”的点缀!
司仪充满激情的声音响起:“……载着周氏家族百年善行与济世情怀的史诗巨作——《慈航普渡》的揭幕!有请星野遥小姐!”
掌声雷动,闪光灯如同密集的星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星野遥身上,聚焦在那块红色的天鹅绒帷幕上。
星野遥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昂贵的香气让她作呕。她走到帷幕前,握住了垂下的金色流苏绳。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冰冷滑腻。周世昌秘书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扎在她的背上。父亲陈启元的名字,像一道冰冷的符咒,禁锢着她的灵魂。
拉开幕布。
让金碧辉煌的谎言沐浴在掌声中。
将父亲的名字钉在耻辱柱上,换取自己片刻的苟安。
成为他们宏大表演中一个顺从的注脚。
剧痛在锁骨下猛烈一跳!仿佛洛璃在火海中绝望的呼喊,童童在闪光灯下强忍的平静,苏芮触碰金属罐时的窒息感……这些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如同电流般瞬间穿透了她!不!她做不到!
就在手指即将拉动绳索的千分之一秒,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宴会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站着几个衣着朴素、与环境格格不入的人——渡鸦不知用什么方法带进来的、几位宏远旗下矿难遗属的代表!其中一个瘦小的女孩,捧着一个陈旧的相框,里面是一个年轻矿工憨厚的笑脸。女孩的眼神,清澈却带着穿透一切伪装的悲伤和倔强,直直地望向星野遥!
那眼神,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星野遥被金枷锁禁锢的灵魂上!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低吼从星野遥喉咙里挤出!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没有拉动幕布绳索,而是猛地转身,在周世昌秘书骤然变色的注视下,一把抄起旁边展示台上用于切割蛋糕的、沉重而锋利的银质餐刀!
“星野!你干什么?!”秘书失声厉喝,想要上前阻止。
晚了!
星野遥如同扑向猎物的母豹,几步冲到那幅巨大的画作前!她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紧握冰冷的银质餐刀刀柄,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尖锐的刀尖狠狠刺入画布中央那片象征着“慈航普渡”、贴满纯金箔的区域!
“嘶啦——!!!”
一声极其刺耳、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瞬间压过了所有的掌声和音乐!锋利的餐刀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划破了光滑的金箔和表层光鲜的颜料!昂贵的金箔像脆弱的皮肤般被无情地掀起、卷曲、剥离!
人群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惊呆了!闪光灯忘记了闪烁,直播镜头僵在原地,艾米的“灵性”微笑冻结在脸上。周世昌脸上的慈祥瞬间凝固,化为冰冷的铁青。李兆廷的“沉痛”变成了错愕。周锐的眼中射出精光。
星野遥的动作狂野而精准!她不是在破坏,而是在**挖掘**!餐刀刮擦着画布,发出沙哑刺耳的“嚓嚓”声!被刮开的区域越来越大,金箔的华丽假面被撕开,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