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静静地等待着,像一条耐心的毒蛇。
星野遥的目光从那份该死的复印件,移向画布上那片象征着“慈航济世”的金色区域。那里,按照她的原计划,刮开金箔和表层颜料后,本应露出的是被强拆家园的贫民哭泣的脸。可现在……她颤抖着拿起一支最细的貂毛笔,蘸取了用来描绘圣光的、混合着珍珠粉的昂贵金色颜料。
她的手抖得厉害,一滴金液滴落在调色盘上,像一滴凝固的泪。
她强迫自己抬起手,将笔尖伸向那片区域。她要在那里,在虚假的圣光下,写下父亲的名字——陈启元。将这个她试图用一生去逃离的姓氏,作为“慈善”的点缀,永远钉在这耻辱的画布上。
笔尖即将触碰到画布的一刹那,她的视线猛地瞥见工作台角落——那里放着几张几天前的报纸。社会新闻版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则不起眼的报道:
>**“城北旧区改造引发冲突,留守老人称遭强拆队殴打”**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照片:推土机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跌倒在地,脸上带着绝望和愤怒。报道最后提到,该地块的开发方,正是宏远财阀旗下的地产公司。
老妇人脸上的绝望,与父亲临终前眼中那沉重的愧疚,在她眼前诡异地重叠。
“呃啊……”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从星野遥喉咙里挤出。她手中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昂贵的金色颜料溅脏了冰冷的地板。
“星野老师?”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和催促。
星野遥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画布和秘书,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她看着窗外那片被毛玻璃模糊的、虚假的繁华夜景,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金枷锁已套上。
她的刮刀,还能举起吗?
父亲的名字,真的要成为这金色谎言的一部分吗?
工作室里死寂一片,只有空气净化器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嗡嗡声,像在为一场灵魂的葬礼奏响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