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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灰烬之声(2 / 2)

>**小雨好怕……世界烧着了……**

>**为什么……不唱歌了?**

这不是童谣。这是一首**未完成的诗**。一个在巨大创伤和成人世界倾轧中挣扎的孩子,用她仅有的、破碎的语言,记录下的末日景象和心灵废墟!

“钱没了……姓王的毒蛇……黑黑的壶壶喷火火……”苏芮逐字逐句地默念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些稚嫩的字迹。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官方调查报告的结论是“电路老化引发火灾”。但林小雨这首诗里描绘的,分明是人为纵火的景象!“王叔叔的壶壶”?“姓王的毒蛇”?

窒息感再次袭来,这次混杂着一种冰冷的愤怒和刺骨的悲伤。这个叫王叔叔的人是谁?那个“黑黑的壶壶”是什么?纵火?为了掩盖“钱没了”?林小雨的父母是否发现了什么?这场夺走十一条人命、摧毁一个孩子一生的灾难,难道并非意外?而林小雨最终选择结束生命,是否也因为她心中深埋着这幅恐怖的画面,却无人倾听、无人相信?

苏芮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桌沿,指尖离开书页,那冰冷的绝望感才稍稍退潮,但心头的沉重却像铅块一样压着。林小雨的诗,是来自灰烬深处的控诉,是七年前那场大火未曾熄灭的余烬发出的、微弱却尖锐的嘶鸣。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几页诗稿单独拍照、存档(工作室有严格的非联网存储设备),然后将童谣集放回特制的防潮防震保存盒里。那焦黑的书本,像一块沉默的黑色墓碑。

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敲响。苏芮迅速整理好情绪,说了声“请进”。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旧夹克、面容有些疲惫沧桑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旧帆布袋,眼神里带着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他是“渡鸦”——洛璃记忆地窖的匿名线人,也是苏芮偶尔合作的信息来源之一,专长于挖掘被掩盖的城市往事。

“苏老师,”渡鸦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扫过工作室里那些摆放着旧物、贴着标签的架子,“有件东西……很‘烫手’,但我感觉,它应该属于这里。”他拉开帆布袋,露出里面一个用旧报纸层层包裹的方形物体。

苏芮的心猛地一跳。她认识渡鸦的风格,他说“烫手”,意味着这东西关联着危险或禁忌。

渡鸦小心地剥开报纸,露出一块边缘焦黑、布满烟熏痕迹的白色布料。布料上,用深蓝色和金色的丝线,绣着极其精美复杂的图案——一只展翅的鸟(似乎是夜莺?),鸟的周围缠绕着藤蔓和细小的、难以辨认的符号。布料的另一部分被严重烧毁,只剩下残破的线条和焦痕。

苏芮的目光瞬间凝固!这图案……这风格……与她之前为洛璃修复并研究过的另一块清漪的刺绣残片,**惊人地相似**!甚至那些符号的笔触都如出一辙!

“这是……”苏芮的声音有些干涩。

“从一个专门处理‘历史垃圾’的掮客手里截下来的,”渡鸦压低声音,“据说和前几天‘时光之砂’拍卖行流出来的一批‘处理品’有关,具体来源不明。但我感觉……它不该被埋掉或烧掉。”他指了指布料边缘一处不易察觉的、被烟熏黑的角落,“看这里。”

苏芮凑近,在放大镜下,她看到焦痕边缘,用极细的、近乎同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几乎被完全熏黑的、小小的名字:**清漪**。

洛璃正在拼命守护的清漪的信!而这里,竟然出现了另一块清漪的刺绣残片!它为何会流落到“处理品”中?又为何带着火烧的痕迹?这与蓝鸟公寓的大火,与林小雨的诗……冥冥之中,是否存在着某种可怖的关联?灰烬与灰烬之间,是否回荡着同一种绝望的余音?

苏芮看着桌上那本焦黑的童谣集,又看向渡鸦带来的这块燃烧过的夜莺刺绣。灰烬的低语,正在她的工作室里交织、碰撞,指向更深、更黑暗的真相。林小雨诗中那个“喷火火”的“黑壶壶”和姓王的“毒蛇”,与清漪的遗物神秘流散,是否只是城市阴影里各自独立的悲剧?还是……一张更大、更危险的网,正在灰烬之下若隐若现?

她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童谣集冰冷的绝望触感。而眼前这块来自另一个时空、另一个灵魂的燃烧遗物,正无声地诉说着新的谜题。灰烬之声,从不只属于一处。它们在城市记忆的废墟里低徊,等待着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