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童童在病床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他没有说话,没有触碰,只是闭上了眼睛。小脸上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专注和……温柔。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平和的精神力场,如同初春最轻柔的暖风,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弥漫开来,温柔地包裹住病床上那个被绝望冰封的灵魂。
张澈死死盯着屏幕,呼吸都停滞了。他看到了母亲那一直空洞呆滞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又恢复了死寂,但这微小的变化,却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张澈心中绝望的坚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童童的小脸越来越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维持这种极其精细、需要极度克制的精神引导,对他刚刚恢复的状态是巨大的消耗。但他咬着下唇,努力坚持着,将自己的精神力场调整到最温和、最无害的频率,如同最轻柔的羽毛,一遍遍拂过张母意识深处那片冰冷死寂的荒原。
“妈……”张澈看着屏幕,无意识地喃喃出声,泪水汹涌而出。他看到了!母亲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抖着,碰触了一下童童放在她手边的小熊!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却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荡开了微弱的涟漪!
就在这时,童童的身体猛地一晃!他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被一直守在旁边的林晚及时抱住。他疲惫地睁开眼,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张母,小脸上露出一丝虚弱的、却无比纯净的笑容,对着屏幕的方向,用口型无声地说:“奶奶……不怕了……星星……会亮的……”
随即,他昏睡了过去。
而病床上,张母那一直紧闭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一滴浑浊的泪水,从她干涸的眼角缓缓滑落,无声地浸入枕头。
这滴泪,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张澈的灵魂上!所有的算计、背叛、野心、恐惧……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顾淮深,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决绝:
“给我纸笔!”
“我说!”
“我把我所有的底牌,所有的证据,所有我知道的……全都给你!”
“只要……只要你们……别放弃我母亲!”最后一句,已是泣不成声的哀求。
合金椅上,曾经傲慢的背叛者,此刻像被抽走了脊梁,只剩下一个为了母亲摇尾乞怜的儿子。他颤抖着手,开始在顾淮深递来的加密记录板上疯狂书写、口述。元老院残余势力的名单、与智瞳的秘密联络通道、转移资金的海外账户、吉隆坡港“蜂巢”他所知道的薄弱环节、智瞳承诺的备用撤离路线图(一条极其隐秘的地下管道)……所有的秘密,如同溃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顾淮深静静地看着,听着,记录着。当张澈最终力竭地停下,瘫软在椅子上时,顾淮深收起记录板。
“荆棘小组会接手你母亲的后续治疗和安全。在她康复之前,或者……在智瞳彻底覆灭之前,你就在这里‘协助’我们。”他看了一眼屏幕上被林晚抱走的童童,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至于你,张澈,你的债,等这一切结束,再慢慢算。”
他转身离开,厚重的合金门无声关闭,将张澈和他赎罪的泪水隔绝在冰冷的囚笼里。安全屋内,只剩下压抑的哭泣声。而在门外,顾淮深看着记录板上那触目惊心的名单和情报,眼中寒芒暴涨。
吉隆坡港的“蜂巢”,智瞳的命门,终于被撬开了一道致命的缝隙!
而撕开这道缝隙的,不是冰冷的刀锋,不是精密的算计,而是一个孩子用纯净灵魂点燃的、微弱却足以刺破绝望黑暗的星光。
背叛的尽头,是赎罪。而救赎的微光,已在至暗的深渊里悄然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