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好雅兴。\"判官眯眼盯着青瓷碗,\"这'水晶荔珠'的课税...\"
\"本官正在查验。\"裴明远舀起一勺圆子,连带那片软烂的芭蕉叶一起送入口中。甜腻的汁水在舌尖炸开,叶片的纤维却像刀片般划着喉咙。
黄鹂儿突然笑嘻嘻递上另一个碗:\"判官大人尝尝新出的'红豆相思'?安南来的赤小豆...\"
趁着判官低头,裴明远将藏在舌底的芭蕉叶碎片压在银签柄端——那里有道中空的暗槽。
三更梆子响过,市舶司后衙的灯还亮着。
裴明远用银签挑出暗槽里的叶屑,铺在桑皮纸上。蘸着特制的靛青染料,那些碎片渐渐显出一幅微型海图:珠江口、大屿山、伶仃洋...几个岛屿被针孔连成线,终点标着个朱砂似的红点。
\"原来如此...\"他摸出妹妹的木棉花丝帕。帕子对着灯一照,边缘竟也藏着极细的针孔,连起来正是\"暹罗人贩\"四个字。
窗外突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裴明远迅速烧掉桑皮纸,灰烬落进砚台时,他瞥见案头日历——距离七月初三,还有四十九天。
翌日清晨,黄鹂儿在唐甜居后院晾晒新采的芭蕉叶。
\"这片要选最嫩的。\"她对着阳光检查叶脉,\"安南人说,得在露水未干时刺字...\"
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喧哗。透过篱笆缝,她看见裴明远带着市舶司差役闯进隔壁胡商铺子。那波斯人尖叫着被拖出来时,怀里掉出个绣着木棉花的香囊。
黄鹂儿低头继续刺字。银针在叶面游走,这次刻的是:\"七月初三,红绸桅杆,备快船三艘\"。
一滴露水顺着叶脉滚落,像极了那日珠江边的晨露,也像裴明远咽下芭蕉叶时,眼角闪过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