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李十二便已收拾好行装。
他站在忘忧居的门槛外,晨雾沾湿了他的衣摆。焦尾琴重新裹进青布囊中,空着的商弦位置显得格外突兀。阿沅追出来,手里捧着个油纸包——里头是昨夜剩下的雪耳羹,混着新摘的响玉莓,用竹叶裹了,还冒着丝丝热气。
\"路上吃。\"她踮起脚,将油纸包塞进他的琴囊侧袋。
李十二低头看她,眼角的疤痕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许多。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支竹笛,笛尾刻着朵小小的灵芝。
\"青城山的老竹所制,\"他将笛子放在阿沅掌心,\"若采'洞冥菇'时遇险,吹响它,山猿会来相助!
苏晚收拾茶盏时,在火塘边发现半页残谱。
泛黄的宣纸上记着支名为《松风引》的曲子,谱子到第六行戛然而止——正是缺了商弦的部分。更奇怪的是,谱纸边缘有被火燎过的痕迹,却还能辨认出半个朱红印章,依稀是\"昭文馆\"三字。
\"这位李先生...\"崔衍擦拭着陌刀,若有所思,\"琴艺不似江湖散人,倒像受过宫廷教习。\"
孙思邈从药柜深处取出一卷《开元乐录》,翻到某页时手指微顿——记载天宝年间梨园旧事的章节,正好被人撕去了一页。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厨房,阿沅守着陶罐,看响玉莓在滚水里翻腾。
琥珀色的浆液渐渐浓稠,气泡破裂时溅起的蜜汁在罐壁上凝成珠,又缓缓滑落。苏晚正擦拭惊蛰剑,忽然剑身\"铮\"地自鸣,她抬头望去——
蒸腾的水汽里,竟浮现出朦胧的山影!
\"快看!\"阿沅惊呼。
罐壁上的水珠不知何时连成了线,勾勒出青城山的轮廓:苍翠群峰间,一条若隐若现的小径蜿蜒向上,尽头是座半掩在云雾中的道观,朱漆剥落的门匾上,\"丈人\"二字依稀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