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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灰烬未冷,风起天膳(2 / 2)

脚步声渐远后,地窖里只剩烛芯噼啪声。

苏小棠从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罐,拔开泥封,松烟墨混着朱砂的腥气漫出来——这是用老厨头留下的秘方调的\"镇魂墨\",要涂在镜沿才能引动阵法。

她跪坐在最中央的蒲团上,将墨汁均匀抹过十二面镜沿。

当最后一面镜子的符文被墨色浸透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是那丝若有若无的灶神残识,又在暗处窥伺了。

苏小棠指尖抵在眉心,本味感知如潮水漫开:地窖外的更漏声、檐角铜铃的轻响、甚至东墙第三块砖缝里蟋蟀的振翅,都清晰得刺疼。

子时三刻,头顶传来瓦砾轻响。

苏小棠垂眸盯着自己的影子——铜镜折射的光在地上织成网,将她困在中央。

脚步声从房梁上下来,极轻,却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沉滞。

她数到第七步时,那人落在地窖口,玄色夜行衣裹着瘦高身形,面巾只遮到鼻梁,露出的眼尾有道刀疤。

\"找《本味经》?\"苏小棠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虚浮,\"在案...案上。\"她踉跄着去扶桌角,袖中镇魂墨的小罐\"当啷\"落地。

黑衣人瞳孔微缩,显然信了她虚弱的假象。

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刀尖挑开案上的青布——《本味经》的竹卷静静躺着,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动手!\"苏小棠低喝。

十二面铜镜同时爆亮!

本是昏黄的烛火被镜面折射成千万道金芒,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光网。

黑衣人惊觉自己踩进了光阵,短刃劈向最近的镜子,却见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身影,而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餮——那是老厨头说过的\"心魔幻象\"。

他踉跄后退,撞在石壁上,面巾被震落,左脸赫然浮起金色纹路,像燃烧的灶火,从耳根爬至眼角。

\"灶神印。\"苏小棠站起身,本味感知全开的刺痛从眼底蔓延,\"你们果然还活着。\"

黑衣人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挥刃朝她扑来。

苏小棠旋身避开,抄起案上的镇魂墨罐砸向他面门。

墨汁泼在金色纹路上,黑衣人痛呼倒地,短刃当啷脱手。

她踩住他手腕,从怀中摸出陆明渊特制的锁魂链,\"说,谁派你来的?

灶神旧部还有多少人?\"

\"你以为...你能断得了神脉?\"黑衣人血沫混着话往外涌,\"三百年前...初代御膳师毁了神龛,可灶火...从来没灭过。\"他脖颈突然扭曲成诡异的角度,\"他们在等...等真正的容器——\"

\"住口!\"苏小棠扣住他下颌,本味感知如钢针刺入他意识。

刹那间,她看见残碎的画面:破庙的神龛前跪着黑衣人群,供桌上摆着焦黑的灶糖;白发老者将金色印记按进少年眉心;还有...沈婉柔的脸?

不,那是更年轻的女人,眉眼与沈婉柔有七分相似,正将一卷帛书埋进雪里。

\"北境雪山...\"黑衣人最后一个字消散在喉间,锁魂链上的符文突然灼亮,他的意识如残雪消融。

地窖重新陷入安静。

苏小棠扯下他的面巾,露出张陌生的脸——可那道刀疤,她在御膳房老账册里见过。

十年前,御膳房走水,死了个叫\"阿福\"的杂役,身上就有道这样的刀疤。

\"原来你们早就在宫里埋下钉子。\"她攥紧《本味经》,竹卷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陆明渊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带着沉水香的清冽:\"伤着没?\"他蹲下身检查她的手腕,指腹触到她因过度使用本味感知而发凉的皮肤,\"不是说只引残识,不亲自涉险?\"

\"计划有变。\"苏小棠将竹卷塞进他怀里,\"我要去初代御膳师的秘境。

老厨头说过,那里有切断灶神残识的方法。\"她望向镜中自己的影子,十二面镜子里的她同时开口,\"再拖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阿福'会冒出来。\"

陆明渊的手指在竹卷上顿了顿,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我跟你去。\"

话音未落,地窖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阿四的大嗓门撞破夜色:\"小棠!

不好了!

沈婉柔醒了!\"

苏小棠猛地抬头。

十年前那场疫病,沈婉柔为救落水的嫡母染了时疫,太医都说没救了,这一睡就是整十年。

她跟着陆明渊冲上地面时,晨雾正漫过天膳阁的飞檐,殿内烛火通明,床榻上的女子正缓缓睁眼。

\"我知道你们要找什么...\"沈婉柔的声音像久旱的枯枝,却清晰得惊人,\"我母亲曾告诉我,真正的'灶神真火'不在炉中,而在人心。\"

晨雾里飘来若有若无的灶糖香。

苏小棠望着沈婉柔眼底的清明——那不该是病了十年的人该有的,她突然想起黑衣人意识里那个埋帛书的女人,眉眼与此刻的沈婉柔重叠。

北境雪山的雪,该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