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他的声音比夜风还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陈阿四的刀尖已经抵住后腰的软甲,另一只手在腰间摸索迷香包的动作突然顿住——方才掉在地上的布包正被月光镀着银边,在青砖缝里格外刺眼。
\"别捡。\"苏小棠反手攥住陈阿四的手腕。
她袖中残片的震颤与殿内青焰石的蜂鸣叠成一片,震得耳膜发疼,\"他们要的是青焰石,不是我们的命。\"话音未落,殿内传来赤袍人沙哑的呼喝:\"方位西南!\"
陆明渊的大氅猛地一掀,将三人裹进阴影里。
苏小棠被他半推半拽着往偏殿挪,靴底碾过碎瓦的脆响几乎要刺破神经。
她听见陈阿四粗重的喘息就在耳侧,这个总把\"老子当年在御膳房砍过三百只乳猪\"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指甲深深抠进墙壁,在斑驳墙灰上抓出五道白痕。
\"火种意志。\"陆明渊突然在她耳边低喝。
他的呼吸扫过她被冷汗浸透的后颈,\"他们的仪式是在召唤火种意志。\"
苏小棠的脚步一顿。
三个月前老厨头临终前塞给她的《灶神录》残页突然在袖中发烫,她几乎是颤抖着抽出那页泛黄的纸——残页边缘的焦痕还留着老厨头咽气前最后一口咳血的暗褐,而在\"以火引魂,以血归位\"八个朱砂字下,她看见自己的名字被歪歪扭扭圈了起来。
\"宿主...\"她喉咙发紧。
三个月前刺客刀上的淬毒,三天前西市货栈的无名之火,此刻全在这八个字里连成线,\"他们要唤醒灶神意识,控制宿主。\"
\"宿主?\"陈阿四的声音带着破音。
他的杀猪刀终于出鞘,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难不成是...\"
\"嘘!\"陆明渊突然扣住两人后颈。
偏殿的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赤袍人的影子在院中来去,其中一人的刀柄撞在门框上,发出\"当啷\"一声。
苏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将《灶神录》残页按回袖中——她能感觉到青焰石残片的热度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像在催促她做点什么。
\"迷魂散。\"她突然松开陆明渊的手,从腰间瓷瓶倒出一把淡粉色药粉。
这是她用三个月时间,把御膳房里的安眠香、曼陀罗和桂花蜜调了十七次方得的方子,\"陈叔,堵住东边气窗。\"
陈阿四的刀背重重磕在窗棂上,碎木片飞溅的刹那,苏小棠扬手将药粉撒向风来的方向。
淡粉烟雾裹着夜露腾起的瞬间,殿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陆明渊的手掌按在她后背,推着她往偏殿深处跑:\"走!\"
偏殿中央立着口半人高的古钟。
铜身爬满绿锈,钟钮上的兽首缺了半颗獠牙,却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三人刚躲到钟后,就听见赤袍人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陈阿四的刀尖抵着钟壁,刀身因为用力而震颤,发出嗡嗡轻响;陆明渊的手指搭在她后颈的\"灶\"字印记上,温度比方才更凉,像在确认什么;苏小棠的目光扫过钟身斑驳的纹路,忽然注意到钟壁内侧有道新鲜的划痕——有人用利器刮去了表层绿锈,露出
脚步声渐远时,陈阿四的刀\"当\"地掉在地上。
他扯了扯被冷汗浸透的衣领,骂道:\"这群龟孙子比李崇光那些废物难缠多了!
老子当年在御膳房跟司膳监斗,都没这么费劲!\"
苏小棠没接话。
她盯着钟壁内侧的划痕,残页上\"宿主若醒,炎盟必至\"的字迹突然浮现在眼前。
三个月前刺客身上的赤纹,三天前货栈账册里的青焰石图,此刻全在她脑海里翻涌。
\"他们知道我们在找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而且...他们也在等一个人。\"
陈阿四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顺着苏小棠的目光看向钟壁,喉结动了动:\"小棠,你看那...\"
陆明渊的手指先她一步抚上钟壁。
青铜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他的指腹在划痕处停顿片刻,突然侧过身:\"小棠。\"
苏小棠凑过去。
月光顺着钟钮的缺口漏进来,正照在划痕上——那是一行被利器刻进青铜的小字,笔画歪扭却力道极深:\"苏婉娘,此处即是你归处。\"
她的指尖颤抖着抚过\"苏婉娘\"三个字。
这个名字她从未听人提起过,却像一根细针,突然扎进她记忆里某个模糊的角落。
后颈的\"灶\"字印记再次发烫,与袖中青焰石的震颤叠成一片,震得她耳膜发疼。
苏小棠的心跳声在耳畔轰鸣。她终于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