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稳重的百里微靠着柱子歪歪扭扭地睡着了,窗外的玉兰树下躺着个一袭黑袍的巫瞳雪,她衣衫上落花如锦,甚至还有毛绒绒的鸟儿在她凌乱发间安睡,楼宴之还算正常,对着月色慢吞吞地喝着酒。
他似乎没有看到公羊无双和上官道卿,依旧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小师弟,别喝了。”公羊无双看着他空茫茫的眼睛,忽然就要伸出手截过他手里的酒杯。
但下一刻,公羊无双的动作也愣住了。
楼宴之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眸如今只剩下平静,像是大火烧过后的余烬,平静到灰败。
一滴泪落到了白玉的酒杯里,晕开层层涟漪。
不仅是公羊无双愣住了,连一向冷冰冰的上官道卿都被吓得一动不动。
公羊无双松开了手,于是楼宴之接过那杯酒继续喝。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杯接一杯地慢慢喝着酒,明明面无表情,但却泪如雨下。
公羊无双从没见他哭的这样惨过,可以说楼宴之甚至几乎没有哭过。
他从小就天资过人,性格平静温和,一举一动都完美,像是世间没有什么能够牵动他的心。
可如今,他眼眶通红了,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他哭得太惨烈,像是要把压了八年的泪都流出来。
但很奇怪,他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落泪,像是压不住那些泪似的。
“我怎么哭了?”
终于,楼宴之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他茫然地抹了抹泪,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楼宴之垂着眼眸默默落了好久的泪,就在公羊无双和上官道卿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楼宴之忽然抬头了。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身侧,眼睫垂落,露出一个委屈又痛苦的神情,他叫了一声:“小辞。”
“我好疼啊。”
楼宴之眼眶眼尾一片湿红,他睫毛被泪水打湿了,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淋湿的鸟。
“你哄哄我好不好?”
“……”
风过满树繁花,裹挟着馥郁兰花香,穿过楼宴之空荡荡的心。
无人回应。
楼宴之醉了。
“小辞一定也很痛吧?”楼宴之滑落在地上,他蜷缩起来,那是从前林青辞受了委屈或者难过时最常做的动作。
林青辞是一棵草,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蜷缩起自己的叶片,化成人后,也还是喜欢蜷缩起来。
楼宴之声音轻不可闻:“……对不起。”
小辞,对不起。
……我好想你。
对不起。
上官道卿要上前去扶他,却被公羊无双拦住。
公羊无双对他摇了摇头,拽着上官道卿离开。
喝酒的三个人都醉了,难得的入了梦。
楼宴之的梦里空荡荡。
……
“师弟他?”上官道卿还是很放心不下楼宴之。
他频频回头朝身后灯火长明的屋舍看去。
“小师弟他不会有事的。”公羊无双叹了口气,良久说:“……他一直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应该做什么的人。”
上官道卿想起楼宴之方才那副脆弱的模样,眉头还是紧紧地皱着。
可是再清醒的人,也会有脆弱不堪的一面。
公羊无双见状又说:“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时间最能抚平一切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