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界的海水自打瞧见过未定碑渗血,便跟见了猫的耗子似的,缩在海底沟里直打颤。
顾青崖正拿劫灰扇给碑身擦血呢,冷不丁四海钟鼓齐鸣——那声响怪得紧,道钟里裹着佛号,佛号里卷着儒经,震得未定碑上的青铜纹路都跳起了秧歌,活像在演杂耍班子的《八仙过海》。
\"我的个老天爷!莫不是三教圣人要集体撂挑子了?\"青玄子的残魂灯\"噗嗤\"爆出个灯花,灯座上的饕餮炉残片抖得跟筛糠似的,\"当年姜子牙封神都没这排场,难不成老君又把兜率宫的丹炉给炼炸了?\"
话音未落,眼瞅着海天交界处漂来三道虚影:最前头的白胡子老道扛着八卦炉,炉口还冒着火苗,活像刚从灶台端下来的热锅;中间的金襕袈裟佛托着莲台,莲瓣上凝着水珠,咋看都像刚从荷花池捞上来的;最后头的长衫夫子抱着捆竹简,竹简尖儿挑着块木板,活脱脱三个走街串巷的货郎。
\"青崖小友,接招!\"老君的虚影把八卦炉往天上一抛,那炉子滴溜溜转了三圈,\"咔嚓\"一声化作口青铜大钟,钟身上的炉纹全改成了《道德经》,可\"道可道\"刚刻完,就被未定碑的灯火烘得直冒黑烟,愣是变成了\"灯可灯\"。
青玄子的灯芯凑过去瞧热闹,冷不丁钟锤\"当啷\"敲了一下,震得他灯座上的饕餮嘴都合不拢:\"我的神!这钟声能烧因果?您瞅那钟波过处,俺当年炼逆命丹的破事儿咋都化成灰了?\"
如来的虚影笑而不语,将莲台轻轻搁进归墟。
那莲台遇水就长,眨眼间变成亩把大的池子,池水里漂着千奇百怪的灯影:有渔夫没撒网时捞起的破灯盏,有书生没进京时刻的歪灯铭。顾青崖伸手想捞一盏,却见池水里映出自个儿没捡舆图的模样,正蹲在渔村晒渔网,后颈光溜溜的压根没胎记。
\"这便是问心池?\"顾青崖喃喃自语,指尖刚碰到水面,池底\"咕噜\"冒出块青铜碑,碑上刻着\"未走之路,亦是灯径\"。
孔子的虚影捋着胡子直乐,将竹简往岸边一插,竹简化作座四方石台,台上摆着文房四宝,砚台里还泡着颗没写完的\"疑问枣\"。\"此乃辩道台,\"夫子的虚影敲了敲砚台,\"凡世间有疑天道者,可在此写灯铭,砚水自会把字儿泡成灯,漂给老天爷瞧。\"
青玄子的灯芯在辩道台转了三圈,突然蹦到砚台上:\"俺要写!俺得问问老君为啥总拿丹炉砸人!\"
话音未落,砚水\"咕嘟\"翻起墨浪,把他灯芯上的白胡子染得跟煤炭似的。顾青崖看得直乐,却见三教虚影渐渐淡成烟雾,老君临走前抛来枚青铜钥匙,钥匙孔竟是个灯座形状;如来合掌时漏下滴佛光,佛光在问心池里凝成盏\"可能灯\";孔子则解下竹简穗子,穗子落地成灯绳,绳上串着\"有教无类\"四个灯字。
\"圣人这是把家底全掏空了?\"顾青崖捏着青铜钥匙,发现钥匙孔跟未定碑的纹路严丝合缝。
他将钥匙插进碑基,碑身\"唰\"地亮起三道光:定劫钟的火光燎着青铜锁链,问心池的水光映着未选灯影,辩道台的灯光照着质疑灯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