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中的一座小屋前,一只体型巨大的竹熊从睡梦中醒过来,它原地伸了一下懒腰,刚睡醒还有些懵,伸爪揉了揉眼睛,就看到有一只纸鹤飞了过来。
它伸爪接住飞来的纸鹤,打开来看了一眼,欣喜地朝屋里奔去,边跑一边缩小自己的身形,嘴里还喊着:“青姨青姨,许姨姨有好消息传来!”
小青听到真真的时候声音,从屋里出来,见它正拿着一张纸条奔过来,接过它递过来的纸条,是许姣容写来的书信,她说许仕林此番参加科考,已经高中状元了!
她早就知道许仕林是文曲星的转世,考上状元是理所应当的事,但真的收到他考上状元的消息,她还是高兴得不行。
二十年,对于小青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但对许仕林来说,是很长的时间了,他已经从襁褓中的婴儿长成了翩翩少年,他面容结合了许仙和白瑶的优点,更像许仙一些,只是眉眼间有些白瑶的影子。看许仕林出落得如此优秀,小青又是欣慰又是辛酸,仕林是姐姐留下的唯一的血脉,若是姐姐能亲眼看到这一天该有多好……
“青姨~我们要去看看弟弟吗?”真真望着她道。
“去,我们现在就走!”
真真点点头,恢复自己的身形,蹲下身让小青坐在自己的背上,驮着小青往临安城去了。
临安城出了一个状元,还是蛇神娘娘的儿子,这消息一传来,虽然许仕林人还在京城没回来,但整个临安城都已经开始庆祝起来,小青就是在众人的爆竹声中来到临安城的。
二十年过去,李公甫和许姣容早就生了白发,长了皱纹,小青在他们面前倒像是他们的女儿了。
“许姐姐,姐夫大喜了!”小青拉着二人,想到在远方的许仕林,也有些哽咽,“可有通知姐夫?”
“已经通知了,或许能在仕林回来以前回来吧。”许姣容说道。
这二十年,许仙云游在外,在家呆的日子很少,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在家待上一个多月,如今这是才走没多久,仕林一中状元,许姣容立刻给许仙去了信,有小青的法力加持,不管多远,都能快速飞到他身边。
许仙这些年来过得说好也不算好,说坏也不算坏,他云游在外,帮助了不少人,也教出了不少徒弟,也结交了不少朋友,知己、桃李满天下。
但,爱得太深,即使不在临安城,身边没有熟悉的人和他说起他和白瑶的过往,他依然会通过一些不经意的小习惯中发现一丝被自己遗忘记忆的线索,然后抽丝剥茧,最后想起那个被他遗忘了的、深爱着的妻子……
随后梦醒时分,一切又回到原点,他还是记不清他的妻子……
年复一年,因长期以来的忧思过重,许仙的身体早就已经不好了,他收到信的时候,内心的狂喜驱使着他立刻往家中赶,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身体。
许仙赶回来的时候,小青其实还没走,因怕刺激到许仙,在一旁隐去了身形,她看着抱头痛哭的姐弟俩,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印象中的许仙丰神俊朗,迷倒多少闺阁少女,眼前的许仙,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虽然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但毕竟已经不复年少时了……
许仕林在许仙回家后的两天也回到家中,看到许仙也在,忍不住热泪盈眶,立刻拜倒在许仙面前:“仕林拜见…舅父……”许仕林自从懂事起,姑姑就同他说过他的身世,自己的亲爹不能叫,他虽然早慧,但心中也是有怨的,但自从有一次他见过父亲发作,那痛苦样子让他不再怨父亲,父亲失去了母亲,还要一遍遍承受这个痛苦,有几人受得了呢?更何况……父亲虽然不记得他,但是也是打心底里心疼他,只要父亲在家,就定会教他学问,陪他玩耍,对自己有求必应。他知道父亲的痛苦,即使这辈子都不能叫父亲一声,他也会孝顺父亲。叫父亲一声舅父,好歹占了一个父字……
“好孩子……”许仙颤抖地扶住许仕林,心中有什么大石头好像落地了一般,他拉着许仕林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好好好……仕林……你长大了……”
“仕林没有辜负舅父的期望……”许仕林埋在许仙怀中,父子二人哭成一团。
从那以后,许仙不知为何,觉得身上好像卸下了一个重担,本想回家看看再继续云游的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身体也每况愈下,很快就起不来床了……
许仙这样的情况,小青也不放心离开,她趁许仙睡觉的时候检查过许仙的身体,发现已经是病入膏肓之相,她到现在都还是懵的,她知道凡人都会有一死,她是妖,她的生命很长,她早晚有一天要送走她在意的人,可是这一天就这样突然就来了,让她措手不及……
“爹,娘,舅舅醒了!”房里传来李碧莲的声音。
许姣容和李公甫赶紧去了许仙的房间,发现已经病的昏昏沉沉的许仙,突然能起身了,心头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舅父,您要什么?”许仕林看父亲一直看向姑姑姑父身边的空位,以为他是想要桌上的东西,赶紧问道。
许仙没有回答许仕林,他伸出手,指向那个位置:“小青……”
隐去身形的小青一愣,和许仙的视线相遇,小青知道,许仙能看到她……
一旁的许姣容心里咯噔一下,青妹妹最近都是隐身来看汉文的,青妹妹隐去身形,他们都不知道在哪,汉文怎么会知道……都说人快死了能看到常人不能看到的东西……想到这里,许姣容扑到许仙床前,哭的更加伤心。
“你是小青……”许仙仍然直直地看着小青。
知道自己的隐身术已经对许仙无用,小青掐诀撤去法术,现出身形。
许仙觉得这些日子虽然浑浑噩噩的,但今天却很清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也越来越清晰……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许仙问道。
“挺好的……”小青看着许仙憔悴的模样,眼泪也有些止不住,她最近都在被许仙病入膏肓的消息折磨。
“我是你姐夫……阿瑶不在了……这些年来本来应该是当姐夫的照顾你这个妹妹……”许仙平静地说道。
许仙一语让屋里的人都惊呆了,看着许仙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想起来了吗……还没有头疼……
“仕林……爹爹对不起你……这些年从未尽过当父亲的责任……”许仙本想再说什么,但觉得自己越来越无力,转向许仕林,说出自己心中想说的话,“还有姐姐,姐夫……”
“汉文……什么都别说了,你好好养病……会好起来的……”许姣容按住许仙要说话的嘴,泣不成声。
许仙对许姣容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的情况,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他却一点都不害怕,他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轻松过……真好……他不用再头疼……不用再忘记他深爱的妻子……可以在临死前想着她,慢慢死去……
“阿瑶……”许仙呢喃着,妻子的脸他还记得很清楚,他好像看到她了……
小青察觉许仙的气息越来越弱,有些崩溃:“姐夫!!!”又是这样……二十年前她对姐姐的死无能为力,二十年后她对姐夫的死同样无能为力!!!
许仙带着安宁的微笑离世了,许家一家沉浸在悲痛之中,哭声一片……
本该已经失去意识的许仙,耳边是家人的哭声,他以为他应该是死了才是,他看着床前自己的身体良久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没清醒吗~”软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紧接着他的额头复上了一只柔软的手,一股力量传遍他四肢百骸,让他整个人都清醒起来。
无数的记忆回笼,他记起了很多东西,还有很多力量汇入他的身体,一切归于平静,他记起了,他是青丘狐帝四子,白真!
他伸手将眼前的人揽入怀中,亲吻她的发间:“阿瑶,我好想你……”
番外1梦回
那一日,天上突然祥云满天,百鸟齐鸣,本来已经死去的许仙,又活生生地出现了……
许仙是许姣容一手拉扯大的,看到许仙居然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不管是他的鬼魂还是什么,扑上去就抱着他哭。
“这是……怎么回事……”小青本来哭的正伤心,看到许仙也愣在当场,这气息是许仙,但又不太一样……
许仙,现在应该是白真了,他哄好了许姣容,和他们说起了自己发生的事,他其实不是凡人,只是来历劫的,如今只是历劫结束了,自己并不会死,不仅他没死,阿瑶也是好好的。
一说白瑶没死,小青就激动起来,连声问姐姐在何处。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色纱衣的女子在屋里显露身形,可不正是已经死了二十年的白瑶吗?
“姐姐!”小青抱住白瑶哭的稀里哗啦的,“你没事,你还活着……”
“白瑶自从二十年前的那一劫之后已顺利飞升,本应不想看大家这么难过,但因为不想扰乱阿真的劫数,所以才一直忍到今天,让姐姐姐夫的还有青儿担忧了。”白瑶有些愧疚地说道,虽说只是一场历劫,她这一世生来就是仙胎,但骨子里曾经为人的习性还是改不了,这一场历劫让她又重温了一次作为普通人的生活,和许姐姐一家,和小青的相处,实实在在的感情让她心中温暖得不行。
“好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许姣容一手拉着白真,一手拉着白瑶,又是哭又是笑的,“我不管你们是神仙也好,凡人也好,你们就是我的弟弟弟妹,你们能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就满足了……”
许姣容经历了大起大落,已经看开了,他们一家子有这样的奇遇,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白真和白瑶并没有待很久,白真刚刚飞升成功,还需回到青丘修养一下,有助于稳固神魂。临走前,问了小青愿不愿意跟他们走,小青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李公甫和许姣容都是天生的凡人,又非修仙的资质,夫妻俩也只能尽量让他们两个后半生过得幸福快乐一些,送他们走完这一生,安排好他们的来世……
还有许仕林,白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来历不凡,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一走,你这个新科状元就要丁忧,是我连累你了。”在世人眼中,许仙确实是死了。
“爹说哪里的话,孩儿为爹守孝理所应当!”许仕林说道,“更何况,爹和娘还好好活着,孩儿高兴还来不及!”
白瑶历劫结束之时,许仕林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经是个翩翩少年了,她和白真成亲几万年都不想要孩子,历劫之时居然有了一个孩子,虽说来历也不一般,但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心中也有些感慨:“以我儿才能,就算丁忧三年也能大展抱负!”
“孩儿定不负娘亲所望!”许仕林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只去过蛇神庙看过娘亲的石像和被姑姑偷偷藏起来的,以前爹爹画的画像,他从小就是听着娘亲各种光辉事迹长大的,如今娘亲就在眼前,虽然陌生,但心中的亲切的感觉却止不住。
“爹爹和娘亲会常回来看你的!”
……
“青青!青青!”
“大半夜的你干什么呀,浅浅!”小青翻了个身坐起来,有些不满地瞪着身边这个打扰自己清梦的人,一边想着刚才的梦,她梦到一万多年前的事了?
“我睡不着~”白浅跟着小青坐起来说道,“折颜说带我们俩去昆仑虚拜师,可是我听说昆仑虚又不收女弟子,他把我们两个带去拜师,被赶出来了怎么办?”
小青盘腿坐在床上思索了一阵:“既然折颜这么说了,那说不定有他的办法?”
白浅皱眉不解,小青又解释道:“折颜是父神的养子,昆仑虚的墨渊上神是父神的嫡子,那他们两个就是兄弟,万一墨渊上神看在折颜的面子上就收下我们了?”
“好像也有些道理啊……”
“浅浅你就为了这个事情睡不着觉?难道在担心拜不成师?”小青问。
“也不是吧,其实拜不拜师的我倒是无所谓,就是听说墨渊上神是天族的战神,很是威风,想去见识见识,看看是不是有三头六臂~”白浅说道。
“明天就知道啦,现在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小青又躺了回去。
“哦……”
重新躺在床上,小青想起刚才的梦,那段日子,是她难忘的记忆,她也一直都记着的,即使沧海桑田,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一晃眼,她跟着姐姐回青丘已经都一万年了,她从一只小蛇妖已经修成了龙,也修成了一个小仙,还有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浅浅,每天都过得很开心,真好~
番外2拜师
翌日,小青和白浅起了个大早,一大家子已经等着她们了。
“墨渊上神是天族的尊神,青儿前去拜师定要跟着上神好好学艺,姐姐会找时间去看你的!”白瑶拉着小青叮嘱道。
“只要墨渊上神肯收我,我定会好好修习!”小青点点头,她是女子,不知墨渊上神愿不愿意收她。
“折颜已经写了信去,上神没有拒绝,那边是有机会,去了以后就看你能不能被上神看中了。”白瑶安慰道。
“青姨,真真会想你的~”真真窝在小青的怀里,蹭了又蹭,它当初和小青一起被白瑶带回了青丘,见爹爹有一只坐骑毕方鸟,便自告奋勇地也要给娘亲当坐骑,只是平时还是喜欢变成两个巴掌那么大,让娘亲抱着,在娘亲怀里撒娇。只不过……就是经常被爹爹黑着脸拎着后颈教训罢了,但是它一点都不怕,它有娘亲护着~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折颜见两个丫头差不多告完别了,出声道。
折颜领着两个丫头到了昆仑山脚下,便掐了个决把白浅变成了男儿身,白浅疑惑道:“折颜,你这是干嘛?你不是说你给墨渊上神写了信,说了我们俩是女儿身了吗,怎么还是把我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