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紧了下巴,诺拉贝尔看向雅各布的目光有些复杂,之前电话中他恶意的诅咒还犹言在耳,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面的接触。
他现在跟记忆中的样子相比变了很多,高了也壮了,身材已经趋向于成年人,就像她曾经见过的几个已经觉醒了的狼人男孩。原本乌黑的长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清爽的短发,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奔跑,或是在哪里被雨水打湿的关系,鬓角的头发湿漉漉的分成几缕,紧贴在皮肤上,隐约可以看见有细小的水迹顺着脸部轮廓一直划过下巴。
“对不起。”雅各布咬着唇,踌躇的停在几十英尺外。
“刚刚……那个是你?”那头红褐色巨狼?诺拉贝尔不想说“原谅”或者“毫无芥蒂”之类的回答,那样太虚伪了。隔阂已经造成,在真正能够遗忘之前,她只好先转移话题。只有真正在意着的人才能造成最深的伤害,哪怕是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通常下意识情况下做出的反应,才是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最直接的想法,往往也最伤人。
“嗯。”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
双手插.在裤兜里,诺拉贝尔有些烦躁的叹了口气,“好吧,我们来谈谈吧。”她就近跳上一根榉树的树杈,横坐在上面,本应该很粗鲁的动作被她诠释的一派自然。“不介意我坐下来吧?”她状似随意的问。
答应一声,雅各布也学着她的样子,跳上不远处的另一棵树。
诺拉贝尔侧过脸,看了雅各布一眼,“你着急回去吗?我是说杰莱德他们……”
“不,不。”雅各布飞快的摇摇头,“我让他们先回去了,不必等我,我们的确需要谈谈。”
“真的没有关系吗?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们反常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说着,诺拉贝尔脑海中忽然闪过些什么,思索着其中的可能性,她不由的蹙了蹙眉。
“没有关系。”雅各布顿了顿,“不过,关于我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对不起,我不能说,你应该能理解的吧?我们有一些必须要遵守的纪律。”
“哎?保密吗?”话一出口,诺拉贝尔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十几年相处保留下来的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即便心里仍然有些芥蒂,可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还是流露了出来。她倒是忘了,现在的他们——立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不再是可以随时分享秘密的好朋友。
如果只是个人立场,她会识趣的结束这个话题,但是在即将到来的危机面前,根本容不得任何意外情况出现。收拾好情绪,诺拉贝尔端正了神色,“抱歉,杰克,也许这么问并不妥当,但是我希望你能回答我:你们如此戒备的频繁出现在这一带,是因为拉普什或者你们部落的事情吗?又或者……是因为西雅图?”
“你……”雅各布惊疑的看着她,似乎在考虑该如何接口说下去。
雅各布的反应更是让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给他留下一点儿思考的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诺拉贝尔才又继续说道:“这可能关系到整个卡伦家族,甚至是福克斯!如果这仍旧让你感到为难,那么我可以选择亲自找山姆询问。”
“你说福克斯?什么意思?”很显然,她话中的某些关键词牵动了雅各布敏感的神经。
诺拉贝尔沉吟了一会儿,没有急着回答。如果狼人的目标同样是位于西雅图的吸血鬼,那么对于他们和奎鲁特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合作的机会。她要等回去跟爱德华他们讨论之后才能确定这个计划是否可以继续,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要了解更多情况才行。
调整好呼吸,诺拉贝尔深吸一口气,“‘维多利亚’这个名字,听说过吗?曾经她和另外两个吸血鬼一起袭击了我和爱德华,应该很容易猜得到吧?就是四月的那一次。”
“你……你被野兽袭击的那一次?”雅各布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的。”诺拉贝尔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我不知道后来山姆是怎么跟你解释的,但真实情况是我从超市回到家的时候遇到三个吸血鬼。爱德华试图带着我逃跑,可是身为人类的我注定只能成为他的拖累……在我昏过去之后,山姆和杰拉德及时赶了过来,救下我和重伤的爱德华,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一直以为……很抱歉,那个时候没有陪在你身边。”雅各布一拳捶向旁边的树干,形成拳头大的深洞。
“……”诺拉贝尔的嘴角动了动,试图露出一个微笑,“至少我还能好好的坐在这里,不是吗?”淡淡的苦涩在心口蔓延,几乎要撕裂她伪装出来的满不在乎,也让她今夜惦念查理的心情变得越发烦躁。
想着各自的心事,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一只短耳夜枭扑棱着翅膀落在远处的枝丫上,发出“HO…HO…”的叫声,使空旷的森林愈加诡异和惊悚。
人类总是有着无穷的想象力,诡秘的环境加上一点适当的联想,往往会造就出足以让人吓破胆的“恶魔”,就算她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有些时候难免还是会受到环境的影响——特别是在见到这种传说中代表着“不祥”的生物时。抖了一下,诺拉贝尔的视线飘忽的转向右侧,却恰好对上一双充满了歉疚的眼睛。
“咳……”她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暗笑自己的无用。
这么想着,诺拉贝尔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从恢复上一世的记忆开始,她平淡了十几年的人生就被完全颠覆,竭力适应新生活,改变原本的习惯成为她短期内必须要完成的目标。吸食血液、昼伏夜出、训练各种技巧……她努力学习让自己像一个真正的血族那样活着,努力追逐在萨麦尔父亲的身后。
萨麦尔无疑是一个非常杰出的榜样,他不仅是她的父亲,更是一个强大、古老的血族。萨麦尔从不吝啬他的称赞,当然,是在确定诺拉贝尔不会骄傲自满的情况下,因为这样更利于她了解自身的情况。
从一个新生血族的角度来说,诺拉贝尔很优秀——萨麦尔常常这么说。优秀的血统让她在面对各种陌生事物时更加具有优势,源自于血液的力量让她直接站在更高的起点,她以为这半年的时间她至少应该学了个皮毛,可是刚刚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她,惧怕黑暗。或者更准确一点,是隐匿于黑暗中的未知。这说明什么?
说明迄今为止,她还没有作为一个血族所应有的觉悟,也许在潜意识中,她仍旧将自己当做一个人类,用人类的想法去思考问题。
紧握的手掌传来阵阵刺痛,被尖锐指甲划破的掌心还不等伤口扩大就已经愈合,淡淡的血腥增强了黑暗中的诡秘气氛,却也让诺拉贝尔猛的回过神来。甩甩头让大脑保持清醒,她自嘲的撇了撇嘴,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徒增困扰罢了,对于解决眼前的问题没有任何帮助。“呼……”深吸一口气,然后重重的呼出去,仿佛这样就可以变的精神满满,去除满身的郁气。
沉默片刻转向雅各布,诺拉贝尔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那么,来说说眼前的事情吧。维多利亚的两个同伴在上次的事件中死亡,她会回来报复本来也在我们的预料之内,只是没想到时间会这么久。”
“等等,你的意思——西雅图连环事件是由维多利亚制造的吗?”雅各布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可是,你不是说她只有一个人吗?从发现的痕迹上看,我觉得应该是由多个人共同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还有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是维多利亚,她要报仇应该是来找卡伦……”他的声音可疑的顿了顿,“而不是潜伏在西雅图杀害无辜的人类吧?毫无逻辑可言。”
很好,至少雅各布还保留了分析和思考的能力,而不是一听到“吸血鬼”这样的字眼就马上变成冲动暴躁的生物。
“唔……事实上,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也不是很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情绝对跟维多利亚脱不开关系。”诺拉贝尔叹了一口气,未知因素太多,以至于很多事情都难以判断。
爱德华他们曾经在西雅图附近探查过几次,都没有什么进展,敌暗我明本身就已经失了先机。想要推断维多利亚的行动只能通过遗留在现场的痕迹和爱丽丝的预见,这就使他们变得非常被动,甚至无法确定敌人进攻的目标只是福克斯的吸血鬼,还是包括路上可见的普通人类,毕竟这是一群毫无理智只能靠本能行事的新生吸血鬼,而不是卡伦这样的素食家族。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杰克。还会有更多吸血鬼加入她的队伍,会有更多人遇害,然后……蔓延到福克斯!”想到查理和贝拉,以及许多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可能会因此而伤亡,她的心就狠狠地揪了起来。
“福克斯!哦不!该死的!”雅各布咒骂了一声,“必须要做点什么,你们!还有我们!绝对不能让这群吸血害虫进入福克斯。”
要做些什么!要做些什么呢?诺拉贝尔皱起眉头,就连雅各布把她也一起骂进去了都没有发现。“也许,你说得对。”她用一种低缓的声音说。不像是在对雅各布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可是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呢?”
诺拉贝尔微微眯起眼睛,在心底罗列出一项项要素:
不管维多利亚中途做了些什么,最终目标都将会放在她和爱德华身上。
之所以会围攻福克斯,也是因为她和爱德华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