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前,祁景闵喉间溢出愉悦又带着几丝疯狂的笑声来。
他喜欢这种用特权将普通人踩在脚下的感觉。
他是当朝大皇子,皇帝嫡子,他就是要征用这些人的银两,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若非他那父皇老朽,他如今早就该是皇太子了,监国的皇太子!
谁敢拦,便视同谋逆又如何?
待得祁长廷和祁允政那两个野种都死在外面,那些当初痛骂他的官员们一定会跪着求他回去。
说当初错怪了他,他才是这大徽朝的拥有者。
青年唇角漾起微笑,仿佛那一日已经来临。
他欣欣然在契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信件交还给了信使。
干方能买到一粒米、一匹马,都算他输!
祁景闵忍不住开怀大笑,当夜搂着几个女子酩酊大醉了一宿。
没过两天,干方那边果然又传了好消息回来。
干方又贴出了告示,将保险的范围进一步扩大,现在他们甚至连契约也敢保了。
假若两方签了契约,一方担忧另一方违约,便可为这份契约买一份保险。
若日后对方真的违约了,则由干方负责赔付一部分。
这时的东都,已经被干方惊得麻木了。
告示一出,各家的伙计们按部就班地抄好一份,面无表情地拿回去给各家的掌舵人看。
而这放在祁景闵眼里,便是干方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的象征。
干方已经缺钱缺得不行了,起初最起码保的还是实物,如今已经延伸到这种轻飘飘的契书关系上了。
快了,就快了!
祁景闵胸中憋着一口气,几乎想要仰天长笑。
这时,桌上一张巴掌大小的白宣突然跃入了他的视线中。
借银契书。
他和通乐票号签的借银契书。
契书……契书!
祁景闵的眼睛突然一亮。
这也是契书啊,也可以送到干方去买保险啊!
祁景闵的心跳突然重重撞了两下。
这种轻飘飘的东西,可是最容易造假的。
若他能伪造一份契书,给契书买保险,然后在演戏让一方违反契约,干方岂不是也得赔?
而眼前这份天价的借银契约,便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祁景闵攥紧了拳头,他从没觉得自己的思路如此清晰过。
只要他同盛掌柜说一声,将这契书的借银方换一下,不要落他的名义,而是换成他们雇佣去各地高价买马买粮的马商粮商,然后送到干方去买保险。
他原本还在担心手里囤积了这么多马和粮,之后要怎么处理。
如今却有了一箭双雕的法子。
若能确认了祁长廷的死讯,他便让那些马商和粮商将马匹和粮草以超低的价格卖出去。
然后由他买回来。
在马商粮商那边,相当于高价买,低价卖,当然就还不起通乐票号的银子了,可他们买了保险,这部分银子便只能由干方来还。
干方必定赔得倾家荡产,那叫白桥的小丫头也要死无全尸!
而在他这边,他大可说是自己找到的关系,将这批物资尽数捐给西府军。
到时候,便是他救了西府军!
完美,完美啊……
这简直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祁景闵甚至不愿叫下人来磨墨,而是亲自动手给盛掌柜写下自己的惊人计划。
短短数日,盛掌柜的回信便来了。
他在信中也对这办法表达了一百二十分的惊叹,并且马上着手安排。
白花花的银两在一道道看不见的命令之下,流淌在四通八达的商路上,然后,
汇入东都夕水街,地下的一间小小的密室。
白桥已经在密室里呆了五日,就在白晓几乎要担忧自家妹妹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
白桥捧着一卷还热乎着的牛皮纸卷,低低笑出了声。
她将牛皮纸卷打开,瞧着上面短短的几列数字。
这是近几日来,送来干方投保的各类契书,其中借贷银两的契书独树一帜,以飞快的速度增长起来。
他们名目繁多,有布料生意,有瓷器生意,有砖瓦生意……
可查到最后,却都指向了两样东西——马匹和布料。
女孩颤抖着深吸一口密室里浑浊的空气,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唇角挑起森冷的笑来。
鱼儿,终于,上钩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祁景闵:能独自撑起一部《创业失败反面案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