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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干方姓祁 ·(1 / 2)

门外,女孩声音甚是微弱。

屋里少年唇角微调,隔着门扇故作惊诧道:“白姑娘不是身子不适告假了么?”

不是为了躲他都装病了么?现在又来作甚?

白桥听出少年言语不善,无可奈何地擡手揉着眉心。

咳,她那是信任他好吗!

以为会同以往无数次一样,他同她想到一处去,哪怕她不在,他也会知道该怎么做对眼下的干方最好,可谁知他突然出了这样的昏招!

祁长廷见门外沉默,终于满意抿唇,大发慈悲道:“进。”

然后待得门被推开,又突然道:“你们都出去。”

白桥:“……?”

屋里转瞬间只剩她与祁长廷,还有一个白晓。

白晓不确定“齐公子”口中的“你们”包不包括他,但他还是留了下来,目光警惕。

祁长廷心里嗤了一声,终归没赶白晓出去。

少年慢吞吞掀起眼皮看了白桥一眼,“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吧。”

白桥瞟了白晓一眼,偷偷松了口气,这才定下心神,说出了那个祁长廷一早便猜到她会提出的计划。

“让我背后的大人跳出来,公开支持干方?”少年笑得温和,白桥却在其中听出了浓浓的恶劣。

“可我只是个小卒,办成这事恐怕有些难,姑娘要如何报答我?”

白桥:“……”

这日,祁景闵刚从朝梧殿出来,心情还不错。

过去半年多里他诸事不顺,若非母后安抚,他可能便要沉不住气了。

而如今,母后的话终于应验。

他那皇帝爹给祁长廷五城兵马司,果然不过是为了制衡老二。

上个月祁允政回来,徽晟帝起初还担忧二儿子的伤情,可慢慢地,这担忧便转移到了三儿子身上。

——祁允政手中没了兵权,他还如何能忍祁长廷在他榻旁酣睡?

今晨,徽晟帝终于露出些想让祁长廷挪个位置的想法。

祁景闵自然不会拦,甚至准备添把火,可谁知他那三弟倒是识时务,直接告了病假,说最近太过操劳,希望五城兵马司能另寻能人暂代。

至于暂代多久,就凭父皇的意思了。

祁景闵心中暗自可惜,但还是心情甚好。

他哼着小曲儿穿过宫中长廊,一时之间觉得叶家偷偷往干方存银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待得他寻到机会,彻底按死干方,将那给干方出谋划策的齐掌柜掳到自己这边来,看他还会不会屡次三番驳了他的颜面。

出了宫,大皇子府的车马就停在不远处,然而马旁有什么人,正一脸焦急地兜圈子。

青年心中划过一丝不大好的预感。

这预感在听到来人的话后成了真。

“你说什么?!”他几乎要失态揪住那人的衣领。

“回禀殿下,”那人快要哭出来,“三殿下派人去了干方钱庄,想买下干方一半干股!”

祁景闵深吸了两口气稳住温和从容的面具,缓和了声调问:“那干方可有答应?”

不,他都不必问,定然不会答应。

他也动过买干股的心思,可那干方的齐掌柜却如同粪坑里的石头一般,又硬又臭,完全说不通,如今祁长廷必然也碰了一鼻子灰!

他这般告诉自己,然而面前那人却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听闻,是……是应了。”

此时此刻的夕水街,众多商户远远瞧着齐同鹤笑得谄媚,十八相送一般地送走那位衣着低调却自带气场的男子时,深刻地意识到,天要变了。

干方过去再怎么厉害,再做出什么叫人惊为天人的事,也还是“人”,可如今,他们知道,这个刚来夕水街一年半的钱庄,一飞登“天”了。

那可是宫中的贵人,宫中啊!

哪怕对方从始至终不曾告诉干方真实身份,可“宫中”两个字已经够了。

够任何人心惊胆战了,包括祁景闵。

旁人看到的是干方祖坟上冒青烟,得了贵人青眼,可他却知道,干方要的只是那一人的青眼。

这说明什么?

干方从始至终就是那人的,眼下只不过做了个障眼法,来糊弄东都百姓、朝臣和高坐明堂的大徽皇帝。

以及他。

不,那人知道糊弄不了他,这是光明正大打在他脸上的一耳光。

原来祁长廷根本不曾变得平庸,这五年来他都在忍,像一条躲在草丛里的毒蛇,静静地瞧着他表演。

青年立在正午的阳光下,却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后跟攀上天灵盖。

像极了幼时,淹死他同父异母弟弟的那池冰湖水。

他慌了,慌得不可自抑。

身为嫡子,幼时最大的阴影便是庶弟比自己强,强得多,强到他自己都会心虚,究竟配不配得上那个位置。

“殿下,殿下?”

祁景闵被一叠声的“殿下”唤回了神志,有些茫然地扭头去瞧。

那是母后宫中的管事中官。

“就知道大殿下还没走,”那太监笑得满脸春花,递给他一个食盒,“娘娘特意为大殿下备的,助消化。”

他现在哪有心情吃点心?

祁景闵瞧着那阉人,眸中厌恶之色掩饰不住,就要退开,却被浮尘虚虚挡住了手。

“娘娘特意给殿下准备的,殿下真的不要么?”

阳光斜斜地照在砖红色的宫墙上,阴影遮住了中官一半面容。

祁景闵愣愣由着中官将食盒递给他,然后瞧着中官迈着小碎步重新隐没在深宫中。

他沉默着上了马车,取出食盒,将糕点一枚枚掰开,终于在最后一个里找到一张纸条。

“吾儿,你是大徽嫡子,犯嫡者,皆为逆,当斩。”

这就是大徽。

写在宗义上的礼仪教条,天定嫡子为幼龙,不容侵犯,只有他配得上那个位置。

祁景闵捏着那沾油的字条,面容在烛光中晦暗不明。

“殿下,到了。”

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到大皇子府了。

祁景闵回神,缓缓将纸条凑在烛火边上。

沾了油的细薄宣纸一触及火焰便会瞬间化作飞灰,然而在靠近毁灭的一瞬,那只手又将纸条收了回来。

青年将纸条用另一张干净的信纸包好,收进了怀里。

“去叶府。”他没有下车,直接对车夫道。

车夫应是。

祁景闵在微晃的马车中稳如磐石。

母后说得对,无论是朝臣,丞相,还是其他皇子,从来都不是他该费心的对象,而是他天生便该得到这些人的臣服。

否则,是为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