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知道的越多,可是会死得越快呢。”
那人披着一身张扬的红,偏过头来,言语间要挟之意毫不掩饰。
可假捕头却丝毫不以为惧。
他似笑非笑道:“可你最大的秘密我都已经知道了,不照样活得好好的么?”
话罢,他早有预料般赶在面前青年面色变冷前朝旁退了两步,举起双手识相道:“交代我的事会做好的,你放心去吧。”
祁允政盯了他一眼,甩袖离去,身后突然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
“注意安全。”
祁允政步子都没顿一下,径自出去了。
下楼时,正看到祁长廷一行人风风光光地出了城门。
他默默目送其中那位白袍青年的背影消失在重新开始涌动的人流中,面无表情地转身,飞身上马,朝着相反的方向飞驰而去。
祁长廷今日上路,终于不再是寒碜的四人小队,何成这个皇子近卫也终于不用再赶车。
前有四名披甲骑兵开路,护着主仆二人打马先行,后面是白桥乘坐的马车。
车子重新换了规整严肃的装饰,里面的配置倒是没变。
——据说是因为实在没什么改进之处了。
哦对,除了车夫。
白桥的车夫从何成换成了……白晓。
事实上,今日一早启程时,白晓便直接坐到了车辕上,完全无视白桥的一言难尽。
原本安排的车夫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祁长廷瞧了白晓一眼,正对上对方颇有敌意的目光。
他了然,摆摆手让原先准备的车夫离开了。
他大概猜得到白晓为何如此。
大约是昨夜他带着白桥……不对,是白桥带着他,躲进青楼里的事被这位护短兄长知道了。
白晓生怕白桥离他远了再出意外,干脆连车也要一起帮赶了。
有人上赶着代劳,祁长廷并无异议,左右有白晓跟着,他也放心些。
不过说起来,他原以为这位兄长昨夜便会找上他的门讨要说法的,谁知直到今天早上才发难,难道是之前被白桥拦下了么?
祁长廷思量着,觉得四舍五入,这便是白桥在老板和兄长之间选了他这个老板。
不错,很识时务。
他云淡风轻地处理了这桩小事,便告辞了县令,带着队伍启程了。
何成险些就要信了主子的淡定——如果这人偏头往后瞧的频率没有翻了三番的话。
当然,何成是个好侍卫,不光不嘲笑主子,还陪他一起回头,好让主子回得没那么明显。
没曾想回着回着,他还真回着了乐子。
——兄妹二人似乎……在闹脾气呢!
白晓游刃有余地赶着车,却并未发现前面主仆二人的小动作,只因他眼下确实自顾不暇。
昨夜被白桥拉上楼后,他终于还是闻出了白桥身上的味道来源,竟是浓重的劣质水粉,行走大江南北这么多年,他直接猜到白桥是被祁长廷带进了青楼。
白晓当时的表情,让白桥直想求他的心理阴影面积。
幸好人生地不熟没人认识她,于名声无碍,不然白晓可能要当场削下祁长廷的狗头。
即使如此,白晓依旧怒发冲冠,要去隔壁找祁长廷讨要说法,被白桥好说歹说劝了下来。
毕竟……
咳,她可不想让白晓知道,其实是她带祁长廷进的青楼。
于是当时只顾着心虚的白桥,并没有注意到,白晓一个六根清净的直男,是如何一闻她身上的味道就知道是青楼来的。
然而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把火终究烧了过来。
白晓:“……”
面对白桥的诘问,他一时间哑口无言。
白桥逐渐瞪大了眼睛。
绕了一圈回来,居然还是渣男在身边!
她昨夜错怪了祁长廷N多次,正是想起来就要脚趾扣地的时候,此人此时撞上来,堪比淮河上游开闸泄洪。
女孩儿直接探手,揪住了白晓的耳朵。
亲哥的耳朵,揪啊,怕啥!
亲哥犯错,不帮着改,造孽啊!
白晓脸色一白,但碍于前面还有两个看不对眼的家伙,痛也不敢吭声,还只装作是侧头与白桥说话,低声解释道:“出门在外,应酬难免要去。”
呵,瞧瞧,渣男言论,一字不差!
白晓面色更白,咬牙切齿道:“我又没碰过她们!”
然而白桥面上写满了不相信。
祁长廷是因为嗅觉太灵敏受不了味道,他是为什么会拒绝在古代是正当服务业的青楼?
白晓眼角快要沁出泪来了,崩溃地压低声音道:“我有喜欢的姑娘了,不会碰外面的女人!”
白桥:“……!”
什么?!
白晓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嗅到了糖味的白桥堪比闻到了血味的狼,一双眸子贼亮。
白晓:“……”他到底养了个什么品种的妹妹。
可话虽这么说,青年小心揉着自己的耳朵,然后,一点点红了脸。
嚯……活久见啊。
白桥眼睛更亮了,很好,看来旅途不会孤单了。
啊等等。
“那,兄长若去了东都,那姑娘怎么办?”白桥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白晓闻言顿了下,突然带了一丝无奈的轻笑,“她本就不是南方人,大约,是漠北那里的。”
漠北?大徽北疆了啊,那岂不是异地恋?或者是一面之缘?
白桥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个很精彩的故事,可再怎么问,白晓也不肯说了。
喔,好像有点儿be。
白桥咽下了好奇心,也不太敢打听了。
兄妹二人之间重新沉默下来。
白晓重新转回身去,好好赶车,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五年前。
漠北炙热的阳光下,一身红色戎装的姑娘挽着男子样式的发髻,比太阳更耀眼,将他的心房照得透亮。
那人明明自己还带着一身伤,却冲他伸出手来。
“来,我帮你包扎吧。”
突然,身后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
“?”白晓回首,便见身后女孩儿低着头,摆弄手边的小药箱。
“到时间了,给你换药。”
白晓怔了半晌,眉梢舒展开温和的笑意,将昨夜被匪徒划伤的右臂伸向后面。
虽然可能再无缘相见,但他如今过得很好,希望,她也能过得好吧。
两人前面,祁长廷再一次按捺不住偏头悄悄往后看,正瞧见这温馨的一幕。
青年面上的笑容和闲适,莫名刺痛了他的眼睛……
还有脸。
他昨夜被她冤枉,可是狠狠挨了一耳光,却为何半分慰问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