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个更清晰、更让她心头发冷的念头逐渐成型。
还有一种可能！
夜色深沉，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
裴云深靠在软榻上，右臂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在烛光下格外刺眼。
他正闭目养神，眉头微蹙，似乎被伤痛困扰。
叶溪浅缓缓走到他面前，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查看他的伤口，也没有温言软语。
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锐利如刀，紧紧地锁在他脸上。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说吧，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窗外一道惨白的惊雷撕裂了漆黑的夜幕。
映亮了叶溪浅冰冷而了然的面容。
也照亮了裴云深骤然睁开的、写满了惊愕与慌乱的眼睛。
那雷霆的巨响仿佛也劈在了裴云深的心上。
他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所有的伪装，在叶溪浅洞若观火的目光和这震耳欲聋的惊雷声中，瞬间土崩瓦解。
他眼中的惊愕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狼狈和无措。
他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辩解都化作了唇边一抹苦涩到了极点的、近乎绝望的苦笑。
他垂下眼帘，避开了叶溪浅逼人的视线，声音干涩沙哑：“溪儿……果然聪明……还是……被你发现了……”
叶溪浅没有动，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如冰：“那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理由。”
她的声音里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裴云深抬起头，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慌和孤注一掷的偏执。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带着哭腔般说道：“我……我自然是为了……让你心软留下，溪儿，我害怕！我怕你会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溪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意：“我何时说过自己会离开？”
“你虽没有说过……”
裴云深的声音带着颤抖，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敏感：“可是你太神秘了！溪儿，你就像隔着一层我看不透的纱！而且，我们每次……你都避孕，像是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所以我怕……我怕你又会因为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再次离开我！就像五年前那样，丢下我一个人！”
他越说越激动，手臂上的伤口似乎因他的动作而渗出血迹，染红了绷带。
“毕竟……毕竟你可以狠心离开一次……也能……也能离开第二次……不是吗？”
他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惧，仿佛再次被五年前那场失去的噩梦攫住。
叶溪浅听着他这番剖白，看着他那副因恐惧而自伤的模样。
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
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你这段时间，千方百计，用各种方法、各种手段，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制造中毒、遇刺、意外……就是为了留住我？为了让我因为担心、因为心软……而不离开？”
“是的！”
裴云深毫不犹豫地承认，眼中闪烁着一种病态的执着和疯狂。
“那日在街上，你是因为我吐血你才心软留下的，所以……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你不走，我怎样都可以！中毒也好，受伤也好，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你还会为我心疼，为我着急！为我愿意留下！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叶溪浅的衣袖，却被她猛地避开。
看着眼前这个苍白、脆弱、却又偏执疯狂到不惜自残的男人。
看着他眼中那份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爱意和恐惧。
叶溪浅只觉得心脏一阵阵抽痛。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是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心痛，有愤怒，有无奈，更有一种深深的怜惜。
她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喟叹。
最终只化作一句：“裴云深……你可真是个……疯子……是个傻子！”
窗外，雷声滚滚，暴雨倾盆而下。
仿佛在为这扭曲而沉重的爱意哀鸣。